愁爱 第41章　水泥厂

老乾感到很奇怪村里的小学就这样开始重建了，他一分钱也没有出，赵小航现在好像已经接替了曹桂芳当上了小学校长。他偷偷去小学门口看了一下，居然还铺上了沥青操场，像模像样地弄了升国旗的高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弄的。难道是村里出的钱吗？ 老乾跟在干活的工人们打听了一下，全部施工费用加在一起有三十万以上，那么多钱村里是出不起的。他想来想去想起了季楠这个小子，季楠一直待在村里，看着就难受，他一定是有目的，难道就是为了修这所学校吗。 他肯定对小学有感情在，从小就生长在学校，如果不是这所小学的话，现在的季楠也不过就是一个种地的农民，甚至会在水泥厂工作罢了。以前他想让季楠退学，或者干脆不要上什么高中，直接回到水泥厂来工作，如果那时候让老乾满意的话，现在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了。 他看到赵小航过来检查工程，赶紧就假装无事路过离开了，即便用余光看过去，赵小航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恨意的，他知道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跟赵家是完全无法化解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侄子的婚事闹成这样，还是赵小航的错，因为如果她不愿意完全可以不去相亲，那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现在老三还死了，连累自己都不敢再去大哥大嫂的家里，跟这门亲戚的关系也变得极其冷淡下来。 村里的路几十年都没变过，还是原来的土路，汽车在上面开过去都疙疙瘩瘩的，全是石头子，以前王支书曾经想找老乾商量把村里的路也好好修一下，不过被老乾严词拒绝了，他觉得本村通向外面的路修一下还可以，里面根本没有必要，王支书合计了一下，觉得老乾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此作罢了。 到了水泥厂门口，老乾走进大门去，这厂子修建在半山腰，之前为了建厂砍伐了不少树木，距离村里大概有十分钟步行的路，老乾觉得现在这条路应该修一下了，这样还能好走一些。进了厂子，老乾发现今天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地，一个人都不见了，平常里工人们都会在门口这边做模子，要是没有这道工序，生产水泥可是要多费不少力。 老乾继续走进去，发现好多人都在厂房里围在一起说话，看到他进来，居然只是抬眼瞄了一眼，也没人过来跟他讲一下现在的情况，直觉上老乾觉得出事了，但还不清楚什么事情。 老乾正在纳闷，往前走叫那些工人，再往里就是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居然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老乾一看，当然知道是哪里的，这是县里劳动管理处的人，脸生没见过，但是既然是县里来人了，他就不能装没看见，立刻迎上去，脑中不断盘桓着想自己最近好像没犯什么事情啊。 要知道在十几年前，想要把生意做好，人人都少不了做一些擦边球的事情，哪一件拿出来都上不了台面，但现在哪有人那么较真的，估计是这个劳动处想要点儿好处，就来这里找茬，老乾这样的官员见识的多了，今天估计也得破破财。 “你就是负责人啊？” “是，您贵姓？”老乾点头哈腰冲着这人笑呵呵地说。 “免贵姓李。” “您好，您好，您抽根烟！”老乾赶紧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这是他在身上常备的，为的就是这种情况下拿出来。 “烟就不用了，我有点儿事得问问你。” “看您说的，有什么事儿您说，我马上去办。” 姓李的官员看了他一下，还是没抬起眼皮，就把老乾叫进办公室，自己坐在座位上，老乾根本不敢坐，就站在一边看他要说什么。屋里原来还有几个穿制服的，正坐在那里，现在基本都出去了，老乾一看这架势不小啊，干什么啊。 “我开门见山说吧，有人把你给举报了。”老乾又让了一次烟，他推脱不过就抽了。 “啊？我也没什么可以被举报的事情啊，怎么会有人举报我呢？我可是一直奉公守法啊。”老乾装的很无辜，有人举报他这种事情能做的人不多，老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楠，但不知道他能举报自己什么理由。来的是劳动处的人，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别来这套，谁不知道谁啊！” 老乾知道这位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就直接说您说什么事吧，别让我在这心悬着啊。官员瞥了他一眼，说。 “有人告你拐卖童工。” 啊！老乾这下子可傻了，拐卖童工？这罪名听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这辈子坏事干的不少，但这种作奸犯科的事情可是一件也没干过，他加着小心呢。 别说拐卖了，别的工厂真的雇佣了不少童工，他这里都一个也没用过，有时候童工是比普通工人便宜，但是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不牢靠，万一受了伤或者被人查了，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省下的那点儿钱还不够吃牢饭的呢。 官员一看他不承认，就说现在需要找他到县里调查一下，人家说的言之凿凿，可不像没有的样子。 老乾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么多年确实没有一个所谓的童工在这里干过，他心中无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答应跟官员一起回去，没有问题。 走出去以后，官员带着他上了车，后面的工人都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老乾也没空解释，就交代了一下剩下的活计，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了。听到这句话，官员暗暗笑了一下，老乾并没有看见。 听说了吗，老乾被警察局带走了，这还只是初步的传言，之后就变成了，老乾已经被公安局逮捕了！为什么啊？大概是因为钱的事情吧。再然后，就出现了更离谱的传言。据说是从水泥厂里传出来的，有人说老乾到城市里拐骗了人家大姑娘，现在人家不干了，把他给告了，还有说老乾到城市里的时候没干好事。 反正满村子的传言又传遍了，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大家都以讹传讹越传越花花。还有人说这水泥厂马上就会被查封，公安局来人的时候已经进了老乾的办公室，把重要资料带走了，村里马上就要没有管理权了。 最后这些传言到了王支书耳朵里，把他听得都一惊，心合计这老乾到底是怎么了，犯了什么事情，居然还被人不声不响就带走了。 不过还是王支书见多识广，他准备亲自去县里看看，主要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村里出了事情，尤其是村工厂出了事情，都有他的责任，赵大丰也在县里，或许也可以有一些消息，不过一想起他和老乾之间的恩怨，还是自己跑一趟得了。 季楠一回家，他妈就过来问他，说老乾被人带走了他知道吗。 “不知道啊，啥事啊？” “听说是公安局的。” “哦。” 季楠表现出来的不关心让他妈更是起疑，一般人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比较惊讶的，可是季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但他不说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走上楼去。 这件事情当然是季楠计划之中的，他一边上楼梯一边想，不能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慢慢做下去，这种事情本来只有老乾那样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现在轮到自己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 如果想做一个普通人的话，就可以不使用这些手段，但刘峰跟季楠说，一切都不由得自己，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的方向都是自己的心在决定，如果命运告诉你是一个普通人，就不要对抗命运的安排，但如果命运安排你是一个强人，也不要指望自己会做一个普通人，这就是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 季楠回想了一下以前的经历，他觉得命运也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至于是好人还是坏人，结局是喜剧或者悲剧，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有些东西是需要训练的，即便是害人的技巧也一样，老乾是季楠道路上第一个倒霉的人吧。 老乾在县里不会好过，他现在当然以为只是小事而已，劳动部门找人一般最多就是罚款或者暂停营业，但这件事情必然会惊动公安，如果没有这个把握，季楠根本就不会大动干戈，到时候老乾就会找上自己了，季楠心里很明白。 但这条路是注定寂寞的，刘峰好像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把卧室都设在办公室里，一个隔板后面就是他的家，出来就是办公场所。季楠一开始很奇怪，在那么一个热闹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把整层都出租给刘峰，但后来了解到整栋楼的所有者竟然是全国知名的大富豪，根本没有收过刘峰一分钱房费。 所有跟刘峰产生关系的人，互相之间都是错综复杂的，在刘峰口中，这就叫关系网，每一个人和另外一群人都有联系，所有人加在一起，力量就会变得无穷大，了不起的人都是这样，他们在关系网中受益，又在关系网中受害，他们虽然都是成功人士，但却受到了大量的束缚。 回到房间里，季楠已经把这间屋子重新装修过了，现在里面非常典雅，他很喜欢这个类型的装修方式。他家的屋子跟其他村里的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被他弄得更像是城市的别墅。但是母亲却一点儿也不适应，她比较喜欢原来可以养鸡养猪的房子，现在这样她都不知道干什么才好，最后在平台上还是种了很多蔬菜，这才按下心来，每天都摆弄这些才有村里的感觉。 季楠上了楼顶，装修的人员是他从城里找来的，而且是刘峰给介绍的专业人士，季楠特地要求了通向房顶的楼梯。房子有三层楼，在村里来说，是最高的建筑物了，从楼顶上看下去可以一望无际，直到田地里都一眼就能看见。 季楠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如果以后可以的话，就在村里定居，没人可以阻止自己。刘峰听了他这个想法也不置可否，但他说一切事情都要跟着心走，而不是跟着形势走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