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恨难休 第41章　心，万万不能被囚禁

跪在凤床前的软垫之上，杨碧柔静下心来为皇后娘娘诊脉，可表情却十分的沉重。 因为，在搭上脉搏的那一刻，杨碧柔心里就已经有了诊断，皇后娘娘身体里的毒素，已经累积了近二十年，如今只怕是药石无救了，维能做的便是让她在毒素的侵蚀中，再多活几年，只是这其中的痛楚，也只有皇后娘娘自己体会了。 有时候，死亡真的比活着容易多了。 这些年来，想必是什么信念，才能让皇后娘娘支撑到今日吧。 不必问，杨碧柔也可以猜得到，唯有楚笑天是皇后娘娘能支撑下去的原因。 身为母亲，皇后娘娘是伟大的，否则她该是早就寻了短剑，来解脱这日复一日的锥心之痛。 重生一世，杨碧柔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她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皇后娘娘或许比她幸运，可以看着儿子登高之日，可以看着他过得幸福，拥有天下。 而她呢？因为重生，连孩子的葬身之处都不知道，甚至无法为他超度亡灵。 不过，杨碧柔并不觉得这样不好。也许她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也包括那个孩子的命运，既然未能出生，那也就不必面临死亡，省了轮回之苦。 “皇后娘娘凤体并无大碍，下官开一剂药，皇后娘娘每日清晨服用一次便好，十日之后，下官会再来为皇后娘娘请脉。”杨碧柔说着，收回了手臂，躬身要告退。 既然不能救人，那么让皇后娘娘少些痛楚，少吃几幅苦兮兮的药，或许是杨碧柔唯一能够做的，这也是身为医者的本分。 至于皇后娘娘还能活多久，完全看她的毅力支撑了，药石倒是次要的辅助罢了。 而皇后娘娘自己，想来是对身体状况很了解的，否则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人，是不会如此淡然的，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 但真的事不关己吗？不过是看透了许多事情罢了。 后宫，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安度人生的地方，尤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里就是地狱的设立在人间的牢笼，生死不能自己做主，恩宠更是上天赐予的厚爱，完全不能由自己来操控。 “皇儿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过平顺的日子，杨医官身为医者，可能医心？”在杨碧柔要离开的时候，皇后娘娘忽然开口，却是问了一句让杨碧柔皱眉的话语。 所谓知子莫若母，想来皇后娘娘是知晓了楚笑天的心思，是想要她的承诺吧。 只是，杨碧柔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用真心来对待楚笑天，只是形势所迫而答应了他的求婚，亦是因为这个男人能给与她的，怕是其他男人都做不到的，让她有所感动。 至于真心，杨碧柔可以感受到楚笑天是有几分的，但真心的程度，杨碧柔不敢去猜测。 至于她自己……杨碧柔无声的浅笑了起来，一个本就无心之人，何来真心呢？ 大仇若是得报，她的生命里连恨也会随之消除，到时候她要为何而活，连自己都分不清楚，又如何能谈情说爱呢？ 也许，真的到了那日，她或许能够尝试去接受楚笑天所给的感情，但那并不代表她能够回报真心啊！ 思及至此，杨碧柔的心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人的一生，最难偿还的就是情债了，尤其是面对一个你根本对他无情的人。 “心病还需心药医，下官无能，只是对药草略有研究，不懂得医治人心。”杨碧柔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是残忍，可她不想说谎，至少不愿意对一个看透世事，希望孩子幸福的母亲说谎。 闻言，皇后娘娘微怔，随即淡淡的笑了笑，对杨碧柔说道：“皇儿从未对女子动心过，若杨医官亦没有心上人，不妨敞开心扉去尝试接受。人的一生，很是短暂，不要错过了缘分才是。但若真的为难，也无需勉强，毕竟心不由己。” 皇后娘娘的这番话，完全出乎于杨碧柔的意外，她真的想不到皇后娘娘在知道她的真实心意后，竟还能说出这般淡然的话，好像这一切真的与她无关，只是一个旁观者。 “下官谨记皇后娘娘教诲。”杨碧柔拱手告辞，视线落在好似睡着了般的皇后娘娘身上，那苍白的容颜上，竟是如此的安详，那般的高雅，即便未施脂粉，未有珠钗点缀，依旧是美的让人不想移目。 如此的美人儿，是华皇贵妃不及半分的，可却住在了这形同冷宫的凤仪宫，是命运的捉弄吗？ 或许，这是上天的厚爱也说不定。 正因为皇后娘娘失了皇帝的宠爱，被困在这凤仪宫之中，所以皇后娘娘才可以免于后宫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让她能够得些清静，多了些安详。 只不过，这样的上天恩宠，怕是没几个人能够消受的来的。 若非心已圆寂，若非情已逝去，这日复一日的清冷，夜复一夜的孤寂，又要如何的排解呢！ 不过，这些都与杨碧柔没有关系的，她不过是个御医，能力有限，轮不到她来悲天悯人。 更何况，就算她杨碧柔真的嫁给了楚笑天，也不过是在皇宫之外，是以百姓的身份，并非是当朝国母的儿媳妇，轮不到她来尽孝。 离去，杨碧柔的步伐没有半点的迟钝。这算得上是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优雅的宫殿，让杨碧柔不想多驻足，否则她会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整个人都会因为这样的地方而窒息，甚至于死去。 皇宫，对于杨碧柔而言，就是一个冷宫，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若是可以，杨碧柔真心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踏足皇宫，她真的厌倦了这里的一切，哪怕是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地方，却从来不是她杨碧柔所喜欢的地方，不能被称之为家的牢笼罢了。 待杨碧柔走了之后，皇后娘娘坐起身来，枕着软枕望向屏风后，淡淡的说道：“皇儿若是付了真心，怕是要吃些苦头，才能得到回应了。” “母后不是教导儿臣，莫要付了真心吗？”从屏风后走出来，楚笑天不见什么表情，只是踱步来到皇后娘娘身边，坐在凤床的边缘，任由皇后娘娘握着他长满了茧子的手掌。 “这个女子，心境过于寡淡，轻易难得交付芳心。但若被她爱上的男人，必定是幸福的，因为她不会有所保留，会爱对方超过自己。”皇后娘娘淡淡的说着，看着楚笑天的眼眸里盛满了母亲的爱意，轻声说道：“母后相信皇儿定可以成为她心中的唯一，可以共叙百年的良缘。” “儿臣以为母后不会再相信情爱一说了。”楚笑天说着，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见她并未有情绪上的波动，便又说道：“那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母后高兴吗？” “事情过去了多年，该是了结的时候了。”皇后娘娘轻飘飘的说着，好像并不关心，可唇角勾起的弧度却说明了她的释怀，终究还是在意的吧。 “让母后等了这么多年，是儿臣办事不利。”楚笑天说着，反手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一脸的心疼和歉疚，低喃道：“儿臣对不起母后。” 母子俩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可他们却十分明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哂笑着，皇后娘娘抬手抚摸着楚笑天俊逸的脸庞，慈蔼写在脸上，无限的欣慰。 “只要能到这一天，等多久都值得。”皇后娘娘淡漠的说着，仿若她要的真的只是一个结果，与过程无关那般，可看着楚笑天紧抿的唇，知道儿子心中的歉意，便又安抚着说道：“傻皇儿，只要你能够过得好，便是母后过的好，何来歉意？若是你这般自责，母后的心里只会更痛，你可知晓？” “是，儿臣知道了。”楚笑天抬起头来，努力的向上拉起唇瓣，可终究是做不到真心的笑出来，反而是带着几分的苦涩。 见状，皇后娘娘只是拍了拍楚笑天的手，很是无可奈何。 自己所生养的儿子，她还不了解他的脾性吗？只怕，这一辈子，她这个娘亲都是这个儿子心中的最痛，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啊！ 可天意如此，她也无法与老天抗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是她代替了儿子承受这痛，还可以看着儿子拥有天下的那一天，可以看着他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有了新的依靠。 如此，便是她一生最大的幸事了，再也无憾了。 “既然人家姑娘许了你一生，便要好生的对待，切莫辜负了去。若是不能给她幸福，便不要禁锢了她，人的心是不能坐牢的，那比身陷囹圄还要痛苦，你可知晓？”皇后娘娘轻咳了一声，显然是身子有些不适，可又不放心似的，只能在陷入昏睡之前，对楚笑天交代着。 看着皇后娘娘缓缓的合上眼眸，楚笑天的脸上满是痛意，可他能做的，只是服侍母亲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罢了。 “母后，你的心，可是被囚禁了一生？”看着皇后娘娘安静的睡颜，楚笑天忍不住问出声来，他真的不知道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刻。 然而，不知道是楚笑天问的声音太小，还是没人听到，回答他的唯有母子俩的呼吸声。 良久，许是楚笑天坐的累了，这才起身离去。而偌大的皇后寝宫，竟连一个宫人都没有，唯有皇后娘娘一人孤独的躺在凤床上，若非是还有心脏处的起伏，倒像是死了那般，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