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公子 第41章　冷血无情

西鹰到了黄欣的闺房，轻轻推搡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西鹰第一次进入黄欣的闺房，里面布置的很精致，就连灯罩都是用水晶做底，墙壁是上好的檀木制成，房里带有幽香。 屋内布局很好，东西不多，都很经典，床铺边有蓝色的纱帐，壁上挂有一些手绘画轴，有人的，有风景，这风景好像还是胭脂湖那一处的，还有一些书法作品。 西鹰听到黄欣躲在被窝里发出呜咽呜咽的哽咽声，哭声很委屈，也很悲戚，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家猫寒冬岁月在废弃的破院落里乞食一般无助。 西鹰拉开纱帐，纱帐上还别着叮叮当当的小金铃铛。 “走，你走，我谁都不见，我是一个快要死的人，我不要任何人同情，你走，走，我不想见任何人。”黄欣的声音含糊的从被窝里发出声来。 “哦，这样呀，那我先走了，我还没用晚膳呢，你好好休息，其实没那么严重。”西鹰不知道是不是听了齐伯的劝，很听话的应了一声。 黄欣突然掀开被窝，一脸愁容的看着西鹰，她脸颊上还挂着一对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动人心弦，可惜的是面对的是几乎冷血无情的西鹰。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西鹰竭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没事了吗？你被很多条毒蛇咬伤了，你知道么，那时你被毒蛇团团围住，我担心死了。”黄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 黄欣又道：“你过来，做到我床边来，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西鹰乖乖的做到黄欣的床边，撩起裤脚，露出里面已经结痂的蛇伤，密密麻麻，很多。 黄欣用她的右手轻轻抚摸西鹰的伤口，关切道：“疼吗？你真的没事吗？” “我是没事，你知道么？那时候有条手腕粗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脖颈，想缠死我，你知道我是怎么办的？” 黄欣的眼睛很迷人，就是现在还挂着泪珠，她道：“你说，我想听。” “我回来时是不是浑身是血？” 黄欣点了点头。 “我用嘴咬死了那条巨蛇，身上的血几乎都是它留下来的。” “那那个怪人呢？他怎么了，后来…” “后来呀，我本想站起来，用我那把你一向看不起的破刀打算一刀解决了他，可他竟然向我扔来了姐妹花之一的小金蛇，小金蛇是被我一刀劈断，可那时其实我的双腿也还是麻痹动弹不得，我就索性把他给吓跑了。” 西鹰的话在黄欣听来，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体贴。 黄欣突然撒起泼来，用粉拳重重打在西鹰的胸膛处，还哭啼道：“你是不是看我即将要死了，才对我这么温柔体贴，我不要你的怜悯，我不要，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要。” 西鹰心道：女人真烦，无缘无故怎么会哭起来呢。 他紧紧按住黄欣的肩膀，笑道：“没有，真的没有，我不希望你有事，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下来，真的，你想想，我是不是总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你的。” 西鹰明白决不能让黄欣激动起来，否则很容易让毒素扩散，这样一来熬过今晚都成问题。 黄欣立起身，偎依在西鹰怀里，可脸颊还留着泪珠，她现在是十分的无助，小鸟依人一般。 西鹰从桌子边拿出一条画有一个侠女舞剑的手帕，轻轻替黄欣携尽脸颊跟眼角的泪水，动作很轻，幅度很小。 黄欣这时情绪才慢慢平和下来，她回忆道：“西鹰，你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日子吗？” “记得，那时你是以一个女侠的身份出现，捉拿千面书生许进吧，当时我就眼前一亮，好美的一个女人，从未见过的。”西鹰一直想弄出一些让黄欣开心的事，毕竟受齐伯所托。 “西鹰，你还记得清风亭宇下那场战役么？” “记得当时尊者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用什么梅花阵想擒住你，真是不识好歹。” “如果当时你没出现，也许我已经被那老头侮如麻了，可当时在洞穴里，西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想占我便宜？”这时黄欣心里的一团疑惑，说这话时黄欣脸上又现出一抹殷红。 “如果我说是，你会生气吗？如果不是，你会生气吗？我不想让你生气，所以我不想回答。”西鹰的这个回答虽然不合黄欣的心，可也没让黄欣失望，至少西鹰在意她的想法。 “西鹰，为什么你干事如此心狠手辣？凡事都不留余地呢。”黄欣关切问道，她好像也知道今儿个西鹰对她阁外体贴，几乎是有求必应。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也知道的，永葫那个幽灵使，还有那个怪人，如果我不对他们残忍，死的应该是我们，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不是么？”西鹰的话无懈可击，这些作为论据的事实随处可见，可黄欣还是无法接受。 黄欣挪了挪身体，想再坐稳一些，而且将她的脸颊靠在西鹰的脸颊上，慢慢磨蹭着，就像小猫咪一般依赖着西鹰。 西鹰眉头微皱，不过没有说话。 黄欣又道：“西鹰，你喜欢过我吗？”本来以黄欣的性格她是决然不会说出这些煽情话的，可现在她是一个病人，也许活不过明天，她为了不给自己的情感留下一个遗憾才问道。 “喜欢，你就跟出水的芙蓉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那上次你跟我说的秋香，烟岚还有快活林她们呢？”黄欣的问题还真多，西鹰现在有点后悔方才妇人之仁，听齐伯的话过来陪黄欣谈心。 “她们呀，逢场作戏而已，互相利用，你跟她们不同。”西鹰竭尽脑汁才道，下面的回答真有点方寸大乱。 “那你爱过我吗？”黄欣贴着西鹰的脸颊，呵气如兰，西鹰却闻到了毒素的味道，很浓，跟他中的那些毒素不同，更诡异，更捉摸不定。 西鹰摇了摇头，却道：“不知道。” “西鹰，我是不是很惹人厌，又自大又娇贵，没有本事还喜欢逞强当英雄，处处坏事，让大家替我担心。” 西鹰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就是不能这么回答，他温和道：“没有，谁说的，简直胡扯，你是阁内所有人的福将，开心果。” 黄欣今天的话特别多，也许她知道自己再不多说话，就再也没有几乎说话了。 黄欣突然潸然泪下，梨花带雨的脸颊现出一对小小的酒窝，看的可让人心疼了，西鹰右手心处的红光又现，接着钻心般的疼，他的心开始揪一般的疼，西鹰发现自己竟然真有些担心起黄欣来，好像突然间对黄欣有了某种感觉。 西鹰轻轻拂着黄欣黑瀑布一般的秀发，安慰道：“别哭，有我在，天塌了我都会顶着，没事的，真的没事。” 叫西鹰杀人还行，安慰人西鹰不擅长，更何况是那些金枝玉叶的黄欣。 “西鹰，三天以后我就会死么？我怕，真的怕，死后是不是有鬼魂，是不是就会陷入无穷尽的黑暗，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流落荒山野岭。”黄欣哭泣道。 “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界上飘着，没有依靠，没有人陪着，西鹰，你告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西鹰想了想，不知如何措辞安慰，想了好久，黄欣也哭了好久。 西鹰紧紧抱住哭的稀里哗啦的黄欣，一字一句道：“如果世上真有冥府的话，你这样的一个女孩只会上天，绝不会入地，真的。” “西鹰，不管上天还是入地，我只希望有个人陪着，那个人只能是你，你愿意陪着我吗？” “也许，过不了一个月，我就先你而去。”说这话时西鹰的语调非常低沉。 黄欣当然不知道西鹰的使命，这个使命的期限还没剩下二十天，现在还没有一点点头绪。 “西鹰，你说人死后，真有不死的魂灵吗？真会有六世轮回吗？”黄欣把眼一挑，看着身旁的西鹰。 “也许，没有，人死后应该一了百了，尘归尘，土归土，从虚无中来，往虚无中去。”西鹰道，这是冰清姑姑说的，西鹰很相信姑姑的话。 “那多可怕呀，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永远的没了，她的一切记忆，一切经历就烟消云散了，几年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她呢，这多残忍呀，西鹰。” “这个，这个，这个…”西鹰有点语无伦次，今天这丫头真的想了很多，她怕死，她害怕孤独，她害怕死后没有人会记住她。 “西鹰，万一我死了，你会永远记住我么？” “会的，应该会吧，闲暇无聊时应该会想起你，一个那么美的女孩却命途多舛。” “西鹰，我不要死，我还这么小，我还没享受过生活，没有过花前月下的约会，没有跟心爱的人看过星星，还没有过爱情的甜蜜；西鹰你知道么，我还没成过亲，还没跟相爱的人共结连理；西鹰你知道么，我喜欢孩子，我更喜欢未来自己的孩子，一定不得少于两个，一个太孤单就跟我一样。”说完黄欣抬头看着西鹰湛蓝湛蓝，略带忧郁的眼神，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西鹰什么话都没说，只轻轻的吻着黄欣现在已不算光洁的额头，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去吃饭吧？吃完饭也许寒子就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鹰提醒道。 “我没胃口，对了，西鹰，你身上怎么会有淡淡的，若有若无青草的气息？这一直是留在我心口处的一道疑问。” 这个丫头借重病之名，可真烦人，西鹰心想。 “要不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了我再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样？” 黄欣嘟着嘴道：“不要，我怕，睡着之后，再也不会醒过来，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还有那数不清道不尽的幽灵，毒蛇缠着我。”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替你除妖斩魔，让你神鬼不惧如何？睡吧。” “慢着。”接着黄欣从枕头边的墙壁上取下一个画轴，慢慢摊开。 是一副人物画像。 画中西鹰背着刀，挽着缰绳牵着牛，目光坚毅，牛背上坐着一位黄欣，她正吹着萧，喜盈盈看着前面的西鹰，若有所思。 西鹰这才回想起去年的重阳节，要不拿出这个画轴，那些往事早已经忘了一干二净，作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不能受过往回忆的牵绊，否则肯定成不了大事。 黄欣看的很入神，看完兀自的又哭又笑，还指着西鹰的鼻子跟画中那个男人对照着。 黄欣总算躺了下来，但她的右手紧紧握着西鹰的左手，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黄欣又道：“西鹰，你唱歌给我听吧，要那种很煽情的。” “不会。”西鹰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讲一些故事给我听吧，你过往的一切我都愿意听，特别是那一道道伤痕哪里来的？” “忘了，我是没有故事的人。” “你什么都不会，你会干吗？” “我会杀人，杀很多很多人。” “喂，黄欣，黄欣。”黄欣没有动静，是睡着了还是睡死了，西鹰用手一探黄欣的鼻息，还好还有，而且还很平缓。 西鹰替黄欣盖好被子抽身出来，掩上门，叹道：“世上真的是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