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 第11章

二人来到倩云家时，祺峰替他们介诏，然后，便在家里和倩云，念祺以及还没回家的宜心一同吃饭，而文宝因为加班而没回来，老阿嬷在一年前，也因中风而长年躺在床上，吃饭得倩云喂食。所以，倩云担心祺峰一个人来，会让人误会，现在有了他妹妹，这才放心许多。 是的，祺峰告诉倩云，克莱儿是他的妹妹，也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因为，在看到倩云那刻起，他的心，神全都绕着倩云打转，什么事都可以不必管，不去理了。多年思念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时，纵使刻意装作不在意，但就是无法制止自己的眼神望向倩云。 克莱儿在见到祺峰所谓的“重要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近中年的妇女，这才释怀，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妇女，和祺峰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但见她无杀伤力，及祺峰对她很好，也跟着对倩云笑颜以待。只是，她实在待不惯这种简陋的地方。因为她也是在富裕的家庭里长大，她家是世界五大集团之一的“英森”企业，而这也是祺峰的父母，会待她如此友善的原因。 宜心在看到克莱儿时，直好奇的盯着她看，克莱儿的红发碧眼，的确让宜心吓了跳，躲在念祺身后，差点哭出来。 于是，三个大人，二个小孩，五人围成一桌吃着火锅。 “克莱儿，你们在国外，应该没吃过台湾式的火锅吧，多吃点，别客气，这种简陋的地方，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以果汁代酒，祝你生日快乐。”倩云举起杯子，祺峰也跟着举起杯子说： “我也祝你生日快乐。” 克莱儿看这情形，好像自己成了局外人，倩云和祺峰坐在一起，而她被念祺和宜心夹在中间，现在，他们两又夫唱妇随般的一唱一和，如果倩云年轻个十岁，她一定会怀疑祺峰和她有不清白的关系，但现在，她只得压下无谓的猜想，回敬他们。 “克莱儿，你的国语说的不错啊，来台湾多久了？”倩云问。 “我才来台湾一年，不过啊，我从小就认识祺峰，很多国语都是他教我的。” “怎么，你们不是兄妹吗？”倩云故意问祺峰，她看的出来，只是想知道祺峰这么说的原因。 “才不是，看样子就知道啦，我和祺峰，是在加拿大认识的，那时我是从外地来的，所以和祺峰成了好朋友，那个时后，他才十二…”克莱儿话还没说完，祺峰便突然咳了起来，原来，祺峰怕克莱儿泄露太多，会让倩云疑心，情急之下，故意猛地咳嗽，还弄翻了汤碗。 “你没事吧？”倩云边清理桌面边问。 “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呛到了。”祺峰边擦嘴边说，还一边向克莱儿使眼色，要她别多嘴，只是克莱儿没什么默契，根本没意会。 “叔叔好逊喔。”宜心坐在祺峰身旁，笑着说。在她心目中，祺峰救回了念祺，是一个很伟大且很厉害的人，所以宜心对他特别友善，才会吵着要坐他旁边。 而倩云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她知道，这个女孩喜欢祺峰，也许他们是一对情侣，便问：“你们感情这么深厚，准备何时结婚啊？” 祺峰正在喝水顺气，一听倩云这么问，又给呛到了…，这次，是真的。 倩云见他涨红了脸，连忙拍拍他的背说： “你没事吧，怎么，去国外太久，连水也忘了怎么喝了？”祺峰稍楞，转眼见倩云的眼神，像是回复到十年前那般温柔且熟悉，他甚至心虚的以为，倩云正用眼神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就是祺峰，还想骗我吗？” 正当祺峰不知如何是好时，这个多话的克莱儿又说话了： “我是很喜欢祺峰，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罢了。”克莱儿大胆的表白自己的情感，这让倩云反而不知所措，又很羡慕，她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自己的感情。 “克莱儿，这里可不是加拿大，说话要含蓄一点。”祺峰提醒她。 “含蓄？那是什么？”克莱儿睁着大眼问。 众人忍不住笑，连念祺也偷笑了起来。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教一个热情的洋人含蓄。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过，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只要是喜欢他，爱他，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丑陋或是美丽，只要是两情相悦，就是一件美好的事，爱，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中国不是有句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难相逢“，想想，在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而你只会真真切切地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也给你相同的爱，那不是件很神奇，很珍贵的事吗？”克莱儿边说，祺峰和倩云的脸色，变越发地沉然。 这些话，让倩云想起这些年来的感情路，只为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搞的天翻地覆，却不见他在十年后，有任何的回应。也不是期望她的祺峰，能给她什么，甚至，她希望祺峰能忘了自己，倩云想像中的祺峰，应该是一个年轻有为，大好青年，她不过是一个为人母的三十岁女人，还能寄望什么回报．只是，她的心，却这么硬生生地让祺峰偷走，直到现在，还没能还给她，不知道，祺峰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将那颗保受思念摧残的心，还给她。所以她默然，如果当初就依自己的心，等待祺峰，不管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结局，她终究是无愧于自己的爱，只是现在，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只能一辈子逃避自己真正的情感，永远无法像克莱儿一般，理直气壮的说喜欢谁或爱上谁了。 而祺峰，他的心跟倩云不约而同，一样的沉，也许，他该为了爱，不顾一切，将事实告诉倩云，并且用自己浩瀚的爱来弥补她，没错，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况且他是真心的想给倩云幸福，这应该是正大光明的，实在不必替别人顾虑那么多，该将真心告诉倩云，她就在自己身边，这么近，只是，这样的不顾的一切，他能吗？每次只要一想到将因他的爱而受害的人时，他就不禁地犹豫了。 “对了，倩云姐，你和祺峰是怎么认识的？”克莱儿吃了口黑轮，问。 倩云一时间，忘了她问的是高医生，顺口回答说： “那时他十二岁，我叔叔带他来我家…”倩云悠悠地说。 “倩云姐也是在祺峰十二岁时，就认识他？”克莱儿问。 倩云这么一听，才回神笑说： “不好意思，我正在想事情，一时没听清楚，以为你问的是我的朋友，不是的，高医生是救了我的儿子，而他说，我儿子和他的…”祺峰听到这儿，又是一阵心虚，心想：“糟了，真不该带克莱儿来的，现在怎么办？”正当这时，门铃恰巧响了，倩云断了话，起身去开门。 “一定是叔叔回来了，他是念祺的爸爸。可是念祺对叔叔都很冷淡。”宜心偷偷对祺峰说，但念祺还是听见了，他瞪了宜心一眼说：“宜心，别乱说话。” 文宝混身酒气的进了门，一见到祺峰，竟是不友善的眼光，直盯着他，并说：“高祺峰？你是高祺峰，好啊，我等了十年，你真的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文宝越说，眼神越是凌厉。 倩云说：“文宝，你喝醉了，他不是那个祺峰，你认错人了。”倩云边扶他进门，边回头对祺峰说：“对不起，你们坐一下，我先带我先生回房。” 祺峰见文宝刚才的眼神，回想他说的话“等他十年？”为什么文宝要等他十年，等他十年要做什么？这只是他的醉语吗？ 倩云带文宝回房后，文宝倒在床上，喃喃自语说： “高祺峰，他真的回来啦…倩云，你想了十年的祺峰回来了，他真的回来抢走你了，真的回来了…”倩云拿着湿毛巾，替文宝擦脸，突然，文宝用力捉住倩云的手，说：“倩云，不要跟他走，让我照顾你就好了，不用他，他不是念祺的父亲，不一定会像我对念祺那么好，不要走，不要走…” 倩云知道他醉了，所以没有回答他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替他擦了汗，这几年，文宝常常藉着应酬，喝的酩酊大醉，倩云知道，文宝很苦，所以，每每在他喝的烂醉时，细心的照顾着他。 文宝突然翻身将倩云压在床上，倩云一惊，叫说： “文宝，你干什么？”文宝不说话，只是低头猛亲，双手压住倩云的手，并说： “我要让你变成我的人，不要再想他。”倩云拚命闪躲，虽然，她已决心要跟随文宝，但现在不行，外面的客人还没离开，而且，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文宝，当初嫁给你时，我就说过要成为你的人，只是你一意要我忘了祺峰，才肯接受我，这么多年下来，我非旦没忘了他，反而更坚定爱他的心。只是十年了，他始终没出现，现在你要我一下子忘了祺峰，我做不到啊。” “那个人明明是祺峰，你们不但已经重逢了，还有说有笑的带他回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不是祺峰，而且，我也告诉过你，高医生要来我们家，你醉了，全忘了。放开我，放开我！”倩云情急下，喊了出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倩云仍试着推开文宝，但男人的力道，让她的反抗成了蝼蚁之力。 突然，门被推了开来，是祺峰。 如果是别的夫妻，祺峰不会这么不识相，但在见到倩云扶着文宝时，心中的妒意已燃遍全身，一时按耐不住，冲到门房前。他全听见了，听见倩云对他的思念，听见倩云为了他守着诺言，果然不出他所料，倩云是为了孩子，才会答应嫁给文宝，她等了他十年，想了他十年，她是爱他的。 突然，祺峰心中闪过一念，当年，会不会是文宝像现在一样的伤害了倩云。他冲进了门内，将床上的文宝使劲推开，冲动地打了他一拳。 这一打，倩云和克莱儿都楞了。 “祺峰，你干嘛打人家老公？”克莱儿说。 祺峰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护住倩云，对文宝说： “没错，我就是十年前那个祺峰，我依照诺言，来接倩云了。” 这一说，倩云和文宝都惊讶，震惊了。 倩云怔怔地望着祺峰说：“你真的是祺峰？” “是的，倩云，是我，原本，我以为你因为爱文宝，所以才会嫁给他，当我见到了念祺，才想，也许你不能等我的原因，是因为有了孩子，直到刚才，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为了孩子，才迫不得已嫁给文宝的，对吧。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没忘记你，你也一样不是吗？那我们还犹豫什么。” “说的简单，这些年我照顾倩云，为的就是十年后，等你回来和我公平竞争，现在只是刚开始，你没资格叫倩云离开我。”文宝说。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我要你知道，念祺是我的儿子，倩云是我的老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话一说出，倩云和文宝都震惊了。 “祺峰，你在胡说什么？念祺是陈克的孩子啊。”倩云说。 “倩云，你错了，念祺不是陈克的孩子，也不是文宝的孩子，是我高祺峰真真正正的亲血，手术那天，当我知道念祺的母亲是你，而且念祺的长像跟我如出一辙，使我不得不怀疑，所以，特地做了实验，才发现，念祺果真是我的孩子啊。” “那么说，那天晚上…我们…”倩云颤抖地问着。 祺峰点点头，歉意地看着倩云。 倩云不敢相信地退了退，频频摇着头说： “不，这不是真的…”原本以为念祺是陈克的孩子，她早就恨透陈克，以致于对念祺这个突如奇来的孩子，让她失去等待祺峰的机会，她对陈克的恨更加深一层，恨过了头，也就没有恨，对于祺峰，她只能做出无奈的选择，但现在，知道念祺是祺峰的孩子，知道她日夜思念的祺峰，竟是这场悲恋的罪魁祸首，一时间，矛盾的情绪由然而生，原来，她该恨的人不是陈克，而是她深爱的祺峰，是他让她放弃了最爱，最爱的人竟也是最恨的人，倩云彻底崩溃了。 “请你马上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倩云说。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回来吗？念祺是我的孩子，你应该更高兴的不是吗？倩云…”祺峰欲伸手碰倩云，她立刻闪个身，走到文宝身旁，冷淡的说： “高先生，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念祺，替高叔叔开门。”说完，便兀自扶着文宝到床上，再也没有看祺峰一眼。 念祺见母亲那种冷淡的神情，便拉着祺峰到大门口，说： “叔叔，明天下午有空吗？” 祺峰见念祺似乎不为刚才的事而排斥自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点头说有空，念祺这才说： “那么，明天下午，我们在校门口见。”说完，便关上了门。他们离开后，念祺将桌面上的饭菜收拾乾净，带着宜心回房间写功课。刚才发生的一切，念祺全看在眼里，那个怪医生，竟然自称是他的父亲，而妈妈在听见他这么说时，那种眼神极为愤怒，妈妈相信了怪医生的话，那么，那个怪医生，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念祺说不出这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生气，却又有一点高兴，因为怪医生，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像父亲，而爸爸，他却一点也不觉得亲切，总觉得爸爸很冷淡，虽然时常关心自己，可是，却没有父子的感觉，如果那位怪医生，真是他的父亲，那么，他就可以常常陪自己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