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暮光 第18章　是他们俩矛盾，还是她矛盾？

黎暮卿的画得到艺术系权威肯定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2班耳朵里，于是，两个班的艺术交流就愈发频繁了起来。 要说这专业课，的确是个好东西，不用跟其他课一样规规矩矩坐那，让老师盯你一节课。对艺术系学生来说，这就是每天的福利时间。 专业课简直就是自由活动，也是考验学生自我约束力的最好时间。老师就跟串门儿似的，偶尔来一趟，指点指点江山。老师一走，同学们自由发挥，要吃要喝，要打要闹，全凭你自己。 那阵孩子们也还比较老实，估计也是由衷的热爱，倒是没有太过的举动，但是同学之间的相互交流到是非常频繁。也得感谢这专业课，让同学之间的友谊急速剧增。 这种交流，刚开始只在同班同学之间进行，日子久了，面积也就扩大了，1班和2班也进行了班与班的交流。 这天，黎暮卿正拿着铅笔跟一堆瓶瓶罐罐作战。那堆各式各样的罐子密密麻麻摆了一地，看得黎暮卿头晕。这要有密集恐惧症的还不得晕死，亲爱的老师你有考虑过大家的感受么？要万一同学中有个密集恐惧症的，还得就地抢救他，那不乱套了。当然实际情况没那么严重，只是这些稍微多了点的罐子让她心有不满而已。 正想得天花乱坠，突然觉得背后——有人，猛然回头——是裴若辰，离她一步远，正认真的看着她的画，黎暮卿苦着张脸，小声嚷嚷：“你要吓死人啊你！” “好好好，你别激动。”裴若辰一脸好笑的举着双手投降，“我只是看看，你画你的。”指了指她的画板。 黎暮卿转过头，继续埋头跟瓶瓶罐罐们作战。她对待专业课是非常认真的，再大的事情在专业课上都是小事。只是，现在身后站着的人让她一直不能专心。 还好，他站了一会，走开了。可是——又搬了个凳子，干脆在她边上坐下了。 存心让她画不了画啊！黎暮卿一脸的嫌弃：“你干嘛呀！” “嘘——，小声点，别人都在画画呢，我就看看。你继续，我不说话。” 同学们都是很认真的，别管平时怎么样，一到专业课，一个个都能发挥他们超强的耐力，坐上很久。虽然，没有人特别要求他们不能说话，大家都很自觉的不发出声响，就是交流也都是很小声的。 黎暮卿抬头看了教室一圈，不少人正拿眼秒他们，寝室的几个姐妹更是一脸的诡异，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被我逮到了吧。 黎暮卿自我解嘲的垮了垮肩。就第一天开班会裴若辰对她的态度，还有每次对她别具一格的打招呼，让别人不怀疑他们两之间有点啥，都难。就连她自己也对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不清不楚。 无奈间低头继续她的画。身边总有微微的热量传来，总有低低的呼吸声拂过，让黎暮卿心烦意乱得没法静下心好好画。终于抬起头，纠结的看着裴若辰：“你坐在这，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画。” 裴若辰漂亮的丹凤眼来来回回在黎暮卿脸上扫了几次，然后坐直身子说道：“你害羞了！”四目茫然的相对了一阵，接着又开始耍起赖来，“哎呀，不要不好意思嘛！我们这是互相交流学习。” 黎暮卿开始耳根发热，头部缺氧。面对裴若辰，她常常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总能把一些肉麻的话说得那么自然和坦然，让你起不了一丝丝邪念。但是明明这些话，对一个女生来说，却是很致命，很有杀伤力的。 她是比别的女生成熟，抵抗力也强，但她毕竟是女人。对男人有意无意间流露的热情和撒娇，即便内心再强大，也是有限度的。他裴若辰不知道么？ 那又能怎么办呢，她是黎暮卿，就该是强大的：“看了这么久了，学习也学习了，你再不去画，等会老师来了。”伴随着她话落，教室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没那么衰吧！说曹操曹操就到！扭头朝门口看去—— 进来的人不是“曹操”，是欧阳汶祁，还有另一个2班的男生，经常跟欧阳汶祁一起，高高大大，挺帅。 欧阳汶祁一眼就看见了她，当然，还有她身边的裴若辰。若无其事的朝她勾了勾嘴角，然后转到了别的地方。 不是吧，这么巧！都来互相学习来了！耳边“嗡嗡”直响，脑子也停止运转，扭过头，拿起笔就在画板上画起来，机械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至于裴若辰走是不走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其实，她都解释不了自己这种行为，只是看到欧阳汶祁的瞬间反应。按道理不该这样的，他俩并不存在矛盾。 她跟裴若辰之间，若无其事的嬉笑打闹，能感觉到互相的喜欢，但仅此而已。她跟欧阳汶祁之间，刚开始像猫和老鼠，后来发现其实可以和平相处。他们两人本不应该互相矛盾的。 欧阳汶祁在画室里走走停停了一阵，最后站到了黎暮卿身后。裴若辰抬头随意看了他一眼，继续把目光放在了黎暮卿画上。 只有黎暮卿知道她现在内心的紧张，僵着身子继续画她的瓶瓶罐罐。 她很想扇几个耳光把自己打醒。 明明，单独跟欧阳汶祁在一起时，他们可以好好聊天的，可是现在，她连认识他都不敢承认。 明明，跟裴若辰可以嬉笑打闹的，可是现在，她连声都不敢吱。 到底是他们俩矛盾，还是她矛盾？这种难以理清的关系，一想就头疼，想也想不出个结果。那就不要去想了吧，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欧阳汶祁无声无息的站在黎暮卿背后，让她感受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凉意。片刻，转身跟那个男生一起走了。黎暮卿松了口气。 “连他们2班都知道了。”裴若辰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这才把她拉了回来。 “什么？” “你的画啊。”裴若辰拿下巴指指她的画板，“老耿都说好的，那肯定是好。” 他嘴里的老耿就是他们的专业老师。 “就是运气而已。”继续集中精力在画上，“你也赶紧画去吧。” “那我走了啊，你慢慢画。”裴若辰轻手轻脚的拿起凳子走开了。 下课后，画室的人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黎暮卿的几个姐妹也陆陆续续离开。 专业课的时间基本自己控制。因为画画是需要感觉的，感觉来了不要因为下课铃声而打断，要没有感觉，也不要坐着干等时间。 画了一阵后，黎暮卿收起画笔，站在远处看了看，伸了伸有些酸的腰，往门外走去。 打开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穿着白色T恤靠墙站着的欧阳汶祁。他低着头，双手插着口袋，沉静得像是要跟墙融为一体。他总爱穿浅色，尤其是白色，几乎没有见他穿过深色的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的么？ 看到对面门打开，欧阳汶祁立即抬起了头——是她，终于出来了。对她露出了个有点狡黠的笑，细长的眼里流露出开心和温柔。朝着她慢慢走了过去。 他——是在等她？黎暮卿有些愕然。本能的笑了笑。 “画完了。你还真拼命。” “恩，有感觉的时候就要赶紧抓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感觉不是时时都有的。” “你说的怎么跟谈恋爱一样。”欧阳汶祁好笑的看着她。 “本来就是，这画画有时候就跟谈恋爱一样。不过是跟你的画谈了场恋爱，结果有好有坏。画得好那就是成功了，画得不好，那就是失败了。” 认真带着笑意的脸，微薄而饱满的唇，因讨论自己喜欢的东西而闪着光的清澈双眸，无一遗漏的进入了欧阳汶祁细长的眼中，让那双难以看出情绪的细长眼底泛着柔和：“那刚谈完一场恋爱的人，走吧。”带头往楼梯口走去。 “去哪？” “恋爱谈饿了，请你吃饭去。想吃啥？” “这么好！我想吃辣的。” “行，想吃啥都行。” “那我可不客气了，回头别一顿把你吃到解放前了。” “没关系，欢迎你把我吃到解放前。”看着她的细长眼底柔和更深。 “哈哈哈……你真是客气啊！”…… 校园里的葱郁在阳光下随风起舞，穿梭在树荫下的两个人表情轻松。欧阳汶祁像是不经意一样说了句：“你跟你们班长关系挺好啊。” 他终于还是问了。黎暮卿没有犹豫：“嗯，挺好的。” “听说他人挺好。你们班同学对他评价挺高。” “嗯，是挺好的，女同学都挺喜欢他。” 细长的眼认真看她：“那你喜欢他么？”他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也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是，他想听她说。 偌大的校园只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黎暮卿还是说了：“我挺喜欢他的，他人开朗又幽默，很热心。”只不过，这些都只是表像而已。 她不想逃避，她说的也都是实话。这些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又何必掩耳盗铃呢？ 说完后她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在欧阳汶祁面前，她已做到了坦然。至于他要怎么想，怎么做，是他的事，她控制不了，她只能让自己问心无愧。 她不想一直在她和他们的关系之间，不清不楚。至于以后的事，就交给时间吧。 欧阳汶祁无奈的笑了：“你到是很诚实。就不怕我难过么？”知道归知道，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那样坦然，心里是难受的。不过也正是她的坦然，让他对他们的关系有了新的猜测。 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她温暖的笑容，干净的双眸都是他喜欢的，也是他所没有的。所以他耍了手段，勾引她，让她注意他。 后来，又知道了她淡定、从容、有才气，他更确定了，这个女孩子就是他想要的。 他欧阳汶祁想要的东西，会费劲心机得到。可是对她，似乎没那么简单。她聪明、敏感，也很有主见。尽管他们有很多的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他知道，对她，不能强求。于是，他试着一点一点靠近她，让她接受他。 可是，裴若辰出现了，那个男孩跟他完全不同，但是跟他一样喜欢着眼前的她。他怕，再晚，就错过了。 “你需要难过么？我只是说了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实而已。”黎暮卿异常冷静。 沉默了一阵，欧阳汶祁似是叹息：“做我女朋友吧。你不用回答。” 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没有对她说“喜欢”，也不是让她接受。在她还彷徨混乱时，他说——做他女朋友，说得那么自然。是在告诉她，他所想的，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需要她回答。 他看似温和，其实很果断，看似不经意，其实什么都了解，在她还彷徨时，他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小狐狸，是她初见他时的感觉。她还真是没有看错，他聪明，也狡猾，有手段，能看透一切，却不动声色，抓住机会，果断下手。 只是，这只小狐狸对她总是温柔的，让她没法讨厌他。也许一开始对他的排斥，也仅仅是因为他的洞察一切和她对他的一无所知。那种感觉让她害怕，就像你已经被拨光了可你还不知道拨你衣服的人是什么样子。 也许，裴若辰害怕的，也是这种感觉。她敏感，裴若辰也敏感，他喜欢腻着她，可是又害怕她把他看得太透。 树荫下，欧阳汶祁伸出修长微凉的手指揉揉黎暮卿的头发：“别想了。就你这脑子，想也想不出个啥来。先吃饭去。赶紧想好吃啥。”打断了她的思考，也许只是不想她再纠结苦恼而已。 这个总是看似不经意的男生，却总能知道她所想的一切。也许，她真的可以不再那么纠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切，顺其自然。 今天的阳光很柔和，就连穿梭在树荫下感受到的风也是丝丝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