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暮光 第47章　哥哥的责任，让人心酸也心疼

三个人愉快的吃完饭，欧阳汶祁让欧阳遇先回了寝室，跟黎暮卿在校园里压起了马路。看着满校园只剩枯杆的树，念叨了句：“估计就快下雪了吧，一个学期就这么过了。” 黎暮卿看了看他，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估计那个叫“筱莎”的女子还是牵动了他的心思。这个女人应该是在他以前的生活当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虽说是不想去在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心里那份不安却是一直在隐隐作祟。 调整了下心情，似也陷入了回忆中，轻声开口：“是啊，一年过得好快，小时候吧，总觉得一年好难到头，盼啊盼的盼过年。等越来越大时，有一天突然就觉得，这一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它就与我们擦身而过，说再见了。现在，真的好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童年的记忆里有五个小小的人儿，总是开心快乐的，可是，以后的未来，只会有四个带着伤痛记忆的大人，在每次的相聚里，总在无意中寻找那缺失的一个。 细长的眼一直温柔注视着沉浸在记忆中的她：“小时候很好，可是人总有长大的一天。我们小时候其实什么也没有，吃的不多，玩的也就那几样，可是天天很开心。长大就有这样那样的烦恼，避是避不过的，所以我们要勇敢的往前。”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偶尔总会流露出这种无奈沧然的神情，想必那是她的经历，她也总是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乐观的面对一切事情。 “是啊，我们都只能勇敢的往前。我们不勇敢，也不会有别人替我们坚强。”无奈的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很笃定：“你弟跟你感情很好吧？” 他唇角勾了勾，看着远方，似是在看着那些已经远去的过往背影：“嗯。我们年纪差不多，小时候在一个学校读书。家里条件不好，爸妈没太多时间管我们，所以一切都靠我们自己，自生自灭，在一起混着就长大了，感情自然也就很好。”说着，细长的眼调侃似的看向黎暮卿，语气也是调侃的戏谑：“不像你们独生子女，从小受着父母的专宠，都是家里的宝贝。两个男孩，就不值钱了。” 轻侃的语气里，黎暮卿却听出了淡淡的无奈。她好像有点了解他为什么这么早熟了，两个男孩，他是老大，条件不好，自然父母多些的疼爱给了弟弟，他也自然而然的承担了老大的责任，照顾起了比他没小多少的弟弟。 他的成长岁月里，太少的关爱，让他感情有了缺失，他却只能在没有更多的指引下，努力摸索，去自我修正、填补这些感情缺失，才会让他是现在这个样子。过于成熟、内敛，让人看起来觉得他深沉冰冷，他应该是很期待被爱的吧。所以，她第一次在主楼前的黑暗中看着他的背影，会觉得他很孤独，那，不是错觉。所以，欧阳遇才会说“哥哥他很不容易”，希望她能让他幸福。 可是，面对这样的他，安慰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应该是不希望被人同情的，所以才让自己变得强大。淡淡的开了口：“你弟弟也长大了，他总要走自己的路。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以后多为自己想想。反正总有一天，我们都是要离开父母的，都是独立的个体，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好的。” 看着眼前小巧的女人，说的虽然不是明显安慰的话，却是在体会着他的感受，细长的眼底闪动着不知名的温柔，勾着的嘴角，狡黠中泛着淡淡柔和，他越来越不想离开她，也越来越离不开她，在她的身边，他感觉，自己那些旧日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又听见了她温和的声音：“你弟弟这个时候过来，是来看你的么？什么时候回去？” “他主要不是来看我的，是想在这边找个工作。暂时也不会回去。” 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不读书了么？” “休学了，他心思不在学习上，就想着早点出来工作。我答应他，让他出来看看，如果觉得可以适应，他就工作，如果觉得不能适应，那就回去多读些书再出来。” 想着欧阳遇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真没想到，他竟然有在常人眼里是离经叛道的思想。估计也是心疼哥哥，另一方面也想早点独立，长期在家人的呵护下，觉得束手束脚，有些烦不甚烦。烦殊不知，要想独立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他也不是他哥哥，那么有计谋，有心思。 “那他已经想好要干什么了么？就这么跑过来，他的年纪小，加上又没有经验，找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想法，单纯得很，就是不想读书了，想出来，以为工作是很容易的事。爸妈就是看我在这，有人可以照应，才同意让他过来试试。他什么都不会，年纪又小，只能在工厂里做个流水线的工作，只要能吃苦，工资也不会太少，也正好让他体会下生活的不容易，到时候就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了。工作我已经替他联系好了，是之前我去拉过赞助的一个厂，熟悉点，我也放心。过几天就让他过去。” “你这哥哥还真是到位，什么都替人想好了。他什么都不用想，还能知道生活的艰苦么？”有些对他为欧阳遇的全盘打算不满，还真打算一辈子负责弟弟的生活了么？就是因为他一直这样照顾，欧阳遇才是一副不知世事的单纯样子，他也才会变得这么少年老成。 看出了她的稍有不满，勾着的嘴角有着纵容：“呵呵，他毕竟还是没出过社会，得让他慢慢来，不可能一次就让他完全了解吧，打击太大也不好，万一对以后的生活失去了信心，那我可就难辞其咎了。” 秒了他一眼，轻哼：“自己也还是个学生，说得跟很了解社会似的。我怎么就没有个你这么好的哥哥，照顾这么周全，那我就高枕无忧，不用这么快长大了。” 看着她的不满，轻笑出声：“我跟他能一样么，我是他哥，也是你男人，你更可以高枕无忧，天天让我照顾你。” 翻了个斜眼，轻嗤了他句：“快得了吧！我这贱命可享受不起这么高的待遇。还是靠自己比较有饭吃。” 他轻笑：“有福还不知道想，傻女人。”也正是她的这种傻，让他对她欲罢不能。 看着他笑得纵容邪魅的脸，冷不丁问了句：“筱莎是谁？”她不想装作一点不在意，这个问题已经敲锣打鼓在她心里好久，虽然是不在意，但是还是很好奇，想了解他的过去，她不曾参与的过去，也是造就现在的他的过去。 细长的眼闪过一丝黯然，那是他实实在在经历的过去，是抹不掉的事实，避无可避。他不想瞒她，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是怕被她看轻。 看了看盯着他的那双清澈大眼，没有丝毫的鄙夷和责问，她是真的想了解。沉淀了下思绪，看着远处，陷入回忆中，缓缓开口：“筱莎是我高中认识的一个入社会的女人，是模特，她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家条件不好，只能负责弟弟的学费，所以高中的学费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我跟着她入了模特这行，她给我介绍了很多工作，也让我知道了社会太多的阴暗面。模特这行的竞争和阴暗面还真不少，我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她帮了我很多。高中那阵，就跟着一帮社会上的模特浑浑噩噩的混了很久，后来就考上了大学，出来了。”从回忆中跳脱，敛起脸上的淡然，他偏头看着她，微勾的唇角有释然的幸福：“然后，就认识了你。”眼中的黯然渐渐消退，缓缓笼上了欣喜，她的出现，是他的救赎，让他看见了黑暗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照亮了他的世界，让他不用再独自在黑暗中孤独徘徊。 听着他淡然的讲述，看着他细长眼底忽视不了的黯然，她心惊，也心疼，就这么简单几句概括了他一点也不容易的过去。她从没有想过，他从高中就开始了自力更生，那个应该还在父母的呵疼下成长的年纪，那些应该还只埋头在书本中苦读的岁月，他却已经在为自己的将来努力打拼。他付出了比平常人多许多倍的努力，才换来了他的今天。 在她想来，能读上艺术系的学生，家里都不会太差。没有钱，怎么培养一个需要花费不少财力的艺术生？没有钱怎么能缴起艺术系的昂贵学费？想来，都是他自己在用他其实还瘦弱的肩膀一力承担。所以，他一面想让弟弟快点成长，一面又过度的保护了他，不想他跟他一样的艰难。 心中像是被泼上了青柠的酸汁，缓缓浸染了整个心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酸酸楚楚的，竟是让她难以抑制。 他对她所有的付出，在她知晓了他的以前后，变得不再那么理所当然，像是丝丝密密的线，一寸一寸将她捆缚。 抬头，看着校园里满目沧然的干枯曲虬树干，还真是凄楚得让人心凉，忍不住问他：“那你读大学的费用，你家里也不管么？” 细长的眼闪过愕然，她关心的不是她问的“筱莎”，也不是他那些复杂的过去，而是他这个人，眼里的愕然消散，化为柔和的感动和情意：“我申请的助学贷款，自己攒了一部分钱交了，剩下的工作以后慢慢还。呵呵，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学会努力奔跑，这一站风雨过后，下一站会有彩虹。”她真的跟一般女生不一样，有独特的视角和见解，她用内心的温暖去理解和包容每个人的不同。 他语气里没有一点紧绷和埋怨，温润的声音里是笃定和对未来的憧憬。对这笔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很是庞大的助学贷款，也没有一丝的包袱。他的自信不是盲目，他有能力，在对他的过去稍有了解后，她更对他的能力万分肯定。 盯着那些干枯曲虬树干的眼睛闪了闪，她对他的了解真的还是太少呢，笑着看向他：“你的以前比我更丰富多彩啊，看来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事等着我去发掘。” 拉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然后双手握住，像是捧着一块珍宝，细长的眼如狐般盯着她：“拭目以待。”他期望她能了解他，只要她想知道，他会把所有的自己，都一寸不漏的让她看见，包括他的伤疤和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