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爱你 第6章　百合花女孩

七七起身，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铁盒子，上面布满了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七七用力把盖子一掀，盒子里面是一大叠照片，都是和方铭一起的合照。 高中，两个人穿着校服，傻傻地看着镜头，背景是学校的长廊，顶上垂下许多紫罗兰来，长廊下面就是学校的人造湖，照片上的湖里还有金鱼呢。 上大学了，方铭来七七的大学看她，两个人在大学食堂里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人已经脱去了校服，七七穿着厚厚的冬衣，方铭戴着七七织的围巾。 已经工作了，两个人一起去少数民族的寨子游玩，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灿烂地笑着…… 七七一边看，一边把照片一张一张放在床上，等照片全铺到了床上，七七就趴在床上看那些照片。 照片真是个坏东西，把人想从记忆里抹除的片段通通留了下来，那么鲜明，好像发生在昨天。 七七正这样痴痴地想着，外面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七七赶紧下床去看。 阿南和七七同时打开了门，往客厅走去。 原来是外婆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玻璃杯。 “外婆，你没事吧？”七七问 “没事没事，人老了不重用了。” “我去拿扫把。”阿南一边说一边就走到阳台拿扫把。经过七七的房间，门开着，阿南看见七七床上铺满了照片。 阿南好奇进去看了看，却被照片上的男孩子震惊得忘了拿扫把。 “阿南，你是不是找不到扫把了？”七七也过来了。 阿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退出七七的房间去拿扫把。 七七走了过来，接过阿南手里的扫把和簸箕。 “我去扫，你去睡觉吧。”阿南说。 七七考虑之下把扫把交给阿南。“麻烦你了。” “不麻烦，外婆呢？” “外婆去睡了。”七七道。 阿南走到客厅，把玻璃扫了。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那几张照片。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照片上的人就是花店的客户，百合先生。原来七七和他认识，而且看样子不只是认识而已，很可能有一段甜蜜的过去…… 百合先生每天订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挽回七七吗？下雨那天，七七一定见过他了。今天拿出这些照片是做什么，是为了怀念他吗？ 七七离开中国去越南的理由是他吗？那么七七回来难道单纯是为了外婆…… 阿南越想越乱，放了扫把，倒了玻璃，就关灯往床上一躺，望着乌黑的房间，七七的影像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在天花板上闪现。 第二天，雨不下了，天放晴了。七七和阿南一起来到花店，今天因为下雨那天好多花都没卖掉，所以阿南今天也没去花市。 其实，自从阿南知道百合先生的身份以后，阿南就不愿意接他那笔生意了。 “阿南，今天我去给客户送花，你看店吧。” 阿南摆出一副臭脸。“怎么了，送上瘾了？” 七七看出了阿南的情绪。“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是不好。”阿南直白白地回答。 “心情不好？陈向南，你可从来没有心情不好过啊……”七七奇怪，平时的老好人居然也会心情不好…… “人无完人。” 七七听出了阿南言语中的刺，更加确定阿南心中有事。 “你到底怎么了，阿南？” 阿南转过身来，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和那个百合花是不是认识？” “哪个百合花啊？” “你别装糊涂，昨天我看到你床上的照片了，照片上的男孩子就是每天要百合花的那个客户。”阿南道。 七七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七七，告诉我，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阿南继续追问。 “阿南，别问了可以吗……”七七不想提起方铭的任何事情。 “你去越南，是不是为了他？” “不是，不是为了他。”七七走开去，不想让阿南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阿南只好止住了这个话题。但是阿南心里清楚，七七心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在越南让七七时时发呆的男人就是百合先生。 况且……七七喜欢百合，阿南怎么会不知道？ 两个人默默地忙碌着。七七急着去给方铭送花，用纸包好百合花就急匆匆走了。阿南看着七七的背影，心里更是不快。 七七和方铭全程无话，七七把百合花插进瓶子里就准备走。 如果方铭不同意离婚，他们之间就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三年，已经让他们变得陌生又陌生。 夕琳突然拉住七七的手。 七七下意识道。 七七笑着蹲下身去，拉着夕琳的手。 “夕琳……阿姨不是……阿姨要走了，你好好的。” 七七站起来，遇到方铭深邃的目光，立刻收起笑容，快步往门口走去。 七七回到花店，和阿南两个人默默地忙碌着。 “这谁家小孩啊，让开让开！” 七七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路中央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七七仔细一看，居然是夕琳，方铭家的小女孩夕琳！ “夕琳！”七七赶紧上前互住她，把她抱到店里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偷偷……不知道。”夕琳一个人得意地笑着。 七七又气又笑。看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七七还以为夕琳和她妈妈一样文静，原来是个鬼精灵。 七七尽量用最简单的词汇和她沟通，确保他能听得懂。 “我喜欢你。”夕琳没有疙瘩，很顺溜地说出这四个字，还在七七脸上亲了一下。 七七获得孩子的喜爱自然很开心，管她是谁的孩子都无所谓。 “谢谢。”七七抱起夕琳，在店里转了一圈。 “这是他的孩子，你还不给他送去。”阿南悠悠开口。 “对哦，他爸爸不知道她溜出来了……”七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那我赶紧给人送去吧。”七七捏了一下夕琳的鼻子，以示惩戒。 七七走远了，阿南叹了口气。 “七七，你总想和那个人撇清关系……世界上有些关系是撇不清的。” …… 七七还没走回方铭家，就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方铭了，穿着普通的衣服，焦急地寻找。 夕琳叫了一声。 方铭立刻注意到了，目光往这边看来，看见夕琳了，就疯了一样跑过来，从七七手里抱过孩子。 “夕琳，你去哪里了？吓死爸爸了。” “她跑去找我了。”七七道。 方铭抬眼。“谢谢。” “夕琳，爸爸说过没有，你只能和邻居的大姐姐玩，不能跑远啊。” 夕琳嘟起小嘴巴，点点头。 方铭没有再让夕琳说下去，接口道 “我们回家吧。” “等一下。”七七叫住他们，方铭转过身来。 “小孩子整天呆在屋子里也很无聊的，不如你把她给我吧，我带她，你就去工作吧。”七七无法掩饰对夕琳的喜爱。 方铭楞了几秒钟，转而问夕琳“你要跟阿姨去吗？” “要。”夕琳很干脆地回答。 方铭微微一笑。把夕琳放到七七的怀里。 “麻烦你了。”方铭道。 “不麻烦，傍晚我给你送去。”七七道。 阿南吃了一惊，七七又把孩子带了回来。 “怎么？你没把孩子还给人家？”阿南问。 “我很喜欢夕琳，就帮他带带。” “你还说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七七放下夕琳，走到阿南身边。“阿南，我坦白，我和他确实认识，我去越南，我伤心我怀念都是因为他……” “那你回来是因为他吗？”阿南问。 “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再遇到他，回来……纯粹是因为我想家了。” 阿南的目光对上七七漂亮的眼睛。“谢谢你的坦白。” 阿南说完这句话，顺手摘了一朵紫色的小花，别在夕琳的头发上。 夕琳显然很喜欢。 七七笑着抱起夕琳在门口的小椅子上坐下了，手里编着给夕琳的花环。 “夕琳，你一直在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夕琳特意强调了是一直。 “一直……喜欢……百合女孩？”七七需要确认。 “爸爸告诉夕琳的！”夕琳很肯定。 “那……百合女孩是谁啊？” 夕琳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七七。 “我？！” “嗯！”夕琳不停地点头。 “看来他还是没忘了你。”阿南插嘴。 “阿南你不要瞎说，夕琳这么小，她会懂什么，兴许就是她喜欢我，所以瞎编的。” “可是偏偏你这么喜欢百合花不是吗？”阿南道。 七七不理他，手上的花环已经差不多编完了。 “夕琳，来，戴上。”夕琳今天没有扎辫子，套上花环就像一个小天使。 按照七七的记忆，三年前夕琳才一岁，如今方铭也已经收养了她两年。方铭平时工作那么忙碌，还能把夕琳带的那么好，夕琳跟他一点也不生疏，实在是难得。 而且七七看方铭身边，至少在这里没有雇保姆，夕琳每天的衣服，辫子都是方铭打理的，七七就不得不佩服方铭。 一个大男人有这样的细心，实在是许多男人比不上的。 七七带夕琳吃过中饭，一直玩到了傍晚，方铭倒是主动过来接了。 阿南看见方铭就不由得讨厌他，于是走进仓库里去了，前店只剩下七七和方铭。 “夕琳！”方铭从七七手里牵过夕琳的手。 “我来这里，不想被认识的街坊打扰，我就先走了。” 七七点点头，目送他们父女。夕琳转过头来，对七七做了个再见的动作，七七微微一笑。 方铭今天两次见面都没有提起过离婚的事情，显然是逃避这个话题。 七七不明白方铭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三年，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方铭何必要勉强两个人在一起呢！ 虽然行云去了天堂，但是七七觉得行云永远活在方铭的心中。这样一个心里永远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七七三年前就已经彻底放弃了。 七七看着钥匙圈上方铭家的钥匙，这把钥匙是结婚前方铭给自己的。有人说过，拥有一个男人家的钥匙就是拥有了他的心。 可是七七连老宅的钥匙，已经拥有了两把，却得不到方铭唯一的一颗心。 七七不知道现在方铭的心在哪里，但是三年前，婚礼开始前，方铭的心确确实实是属于行云的。七七十年来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所以，即使是现在，行云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对方铭仍有留恋的情况下，七七还是选择放弃方铭。 受过伤，就不会再去触碰，这是人类祖先传下来的自然反应。 不接受阿南，是因为不爱他，不再接受方铭，是不想再受伤。 七七把方铭的两把钥匙从自己的钥匙扣中拿出来，放在手里，久久地呆望。 突然七七握紧了手心。 就是一直犹豫才会受伤，七七三年前直到结婚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今天，她要更快地做出选择，自己才不会再一次被伤害。 他要去找方铭，清清楚楚地说明白，婚一定要离，钥匙也一定要还他。 她和方铭，不再有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