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线的木头人 第3章　家访

“牵牵牵手，一直走到最后……” “喂？” “姜老师，是我啊！”瑞妍在电话那边抱歉的说，“我现在在公车站，那个，刚才忘记问您熙辰家的地址了。” “真是的，也不把话听完就走。”电话这边的佑翔无奈的摇摇头接着说，“他家住在**区**路名苑公寓18号楼1202室。记下了？” “是！都记下了，太谢谢您了，我明天请您喝不加糖的咖啡。” “别总说‘您’，我听不惯，直接叫名字就行。” “好，我知道了，明天见。” “嗯，再见。” 挂了电话，佑翔看了看表，差不多要下班了。今天他没开车，一会只能坐公车回去了。他想了一下，从学校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要20分钟。突然他想到了尹瑞妍，难道她走了20多分钟之后才发现没记地址吗？真不是一般的迷糊啊！想到这，他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年级主任走了进来，“姜老师一会有事吗？” “没事，您找我？” “哦，是这样，一会新任的副校长要来参观学校，如果姜老师有时间的话就帮忙带他到处转转吧。”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佑翔有些不耐烦。 “听说是刚结束集团的会议赶过来的。”年级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拜托你啦。” “好。” 一辆银色法拉利停在了一中门口，驾驶位的车门首先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身材挺拔，穿着亮灰色西装的男人，一头细碎的短发让他看上去十分整洁，发色是纯正的黑色，五官是难以想象的精致。他绕到车的另一边，纤长的手指轻扣副驾驶位的车门，车门打开之后，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长的褐色卷发，白色细带高跟鞋，她看上去宛如从童话中走出的公主一般，尤其是当她轻挽着男人手臂的时候，在夕阳柔光的衬托下显得那么和谐。只是女人眼底的高傲和男子眉宇间的谦和让他们有些许的不相称。 放学的学生和旁边经过的人们无不用一种惊艳的目光打量他们。在众人目光的追随下，他们朝教学楼走去。 瑞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9点多了，她在**路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姜佑翔说的名苑公寓，熙辰家里的电话打不通，打姜佑翔的手机也没人接，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她走到一个转角处时，忽然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老师？您怎么在这？” “啊？！是熙辰啊！”瑞妍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的说，“看见你实在太好了，本来我想去你家家访的，可是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家在哪，你看是不是地址出错了？”瑞妍把记下的地址拿给熙辰看。 “没错，这是我家的地址。” “诶？那为什么？” “您往后面看。”熙辰无奈的指了指她背后，“不就在那吗？！” “啊！”瑞妍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幢高层，上面写着名苑公寓，“我刚才去过那边，不过没太注意。” “为什么要去家访？” “这次考试你的成绩很好啊！” “我的成绩一向如此，您不必特意去和我父母说。” “那倒是，听姜老师说你的成绩特别好呢！” “那姜老师也应该告诉您不必管我了吧？！您快回去吧。” 瑞妍怔了一下，转身拉住已经走出几步的熙辰。 “我是你的老师，怎么可能不管你呢！都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父母会担心的。” “才不会呢！”熙辰甩开她的手，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声音说，“他们只会担心他们自己。” “怎么会……” “您知道什么，对我您又了解多少，不要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更不要妄图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眼前的这个新老师总是在上课时叫他回答问题，让他没办法睡觉；总是问他有没有不会的功课；他迟到了也从不责怪，还语气温和的问他吃没吃早餐。他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漆黑的夜晚，寂静的转角处，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熙辰借着月光看到有几滴晶莹从瑞妍的脸庞上滑落下来。 “老师……”熙辰有些手足无措，他本不想对她说那些话，“我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呀！您的手背流血了。” 熙辰刚才太大力的甩开瑞妍的手，没想到碰到墙壁上，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先到我家吧，我给您包扎伤口。” 坐在熙辰家客厅的沙发上，瑞妍看着他有条不紊的从药箱中拿出酒精棉帮她清洗伤口，然后再在上面蘸上红药水，最后用纱布包好，整个过程熙辰都很熟练，就像演练过很多次一样。 “想不到栗川一中的第一名不但成绩好，连包扎伤口都那么专业啊！” “刚才的事对不起了。”熙辰有些内疚，语气放缓了些，“以后您不用管我了。” “那怎么行，你是我的学生，哪有老师不管学生的！你父母呢？不在吗？”瑞妍环顾了一下，发现偌大一套公寓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都在澳洲，只有我妈妈会隔几个月回来一次处理一下学校的事务。”熙辰低着头整理药箱，“她是学校的校董。不过前不久她已经把校董的权利交给我小舅舅了。这样她也就不必回来了。” “一个人生活很辛苦吧。” “习惯了。”这样的话出自一个高中生之口，让人听了不免有些心酸。 “熙辰。”瑞妍看着他，“记住，父母永远是爱你的，他们在用他们的方式保护你、伴你成长。” “可那却不是我想要的。”熙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隐约能看到些许雾气，“老师，您试过从10岁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吗？没有亲人在身边，饿了没人做饭，渴了要自己烧水，生病了不知道该吃什么药，晚上必须打开所有的灯才敢入睡……我想我唯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了。” 瑞妍听了熙辰的话心里很难受，父母都希望给孩子最好的一切，但却不问问孩子究竟想要什么。 “虽然你的父母不在身边，但你还有老师啊！以后上课不许睡觉，要认真听讲，成绩好的学生也要完成作业，不然就罚你抄写！听到了？！” “切，老师是小孩子吗？！”熙辰边笑边说，“哈哈抄写？！好幼稚。” “哇，熙辰笑起来的样子好帅啊！”瑞妍故作崇拜的说。 “切” “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和我家地址，以后想吃好吃的了尽管来找老师，老师的爸爸很会做菜哦！”瑞妍在记事本上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撕下来交给熙辰。 “时间不早了，老师就先回去了，明天学校见吧。” “要我送您吗？” “不用了，早点睡，明天别迟到啊！” “好。” 送走了老师，熙辰躺在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娟秀的中文字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洛毓枫 风擦过树叶留下沙沙的声响，伴着夏蝉的轻鸣，让这个夏天变得格外悠长。 早上6：20分，阳光斜照进卧室的床上，被子被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床单上放着一套西装校服，校服内的白衬衣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与之相配的斜纹领带安静的躺在枕边。 浴室里传出阵阵水声。 20分钟后，熙辰赤裸着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还有零星的水渍。他利落的穿好衣服，在镜子前面反复照了照：182公分的身高，狭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颚线，衬上略显休闲的西装校服，让他成了标准的美少年。他拉开抽屉，从一排腕表中挑了块Swatch运动型手表戴上，亮橘色表带，超薄树脂表盘，这是去年生日时他买给自己的，表名叫：BringBack，意思是：回到过去。 早上出门时刚刚七点钟，他在楼下的便利商店买了一份沙拉三明治和一杯冰奶茶，把它们放进他大大的GUCCI包里，然后朝公车站走去。他一边看表一边盘算路程，从他家坐车到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只需要30分钟，但下车后还要走20分钟才能到学校，想到这，他拿出手机拨了串号码。 10分钟后，一辆蓝色布加迪EB16.4威龙停在了熙辰面前。 “上车吧。”驾驶位上的男子轻声说。 “20分钟能到学校吗？”他坐到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 “15分钟就够了。” “听说您从今天开始就接替我妈妈的职位了是吗？” “是啊，以后我可以每天送你上学了。” “那就太好了。不过我在学校该怎么称呼您呢？是叫小舅舅还是洛校董？”他侧目看着正专心开车的洛毓枫，后者有着比他更加精致的五官和成熟的气息。 “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兼任学校的副校长。” “那就是洛校长啦。那我妈妈她……” “她暂时不回来了。”洛毓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只是想专心打理澳洲那边的生意，放心吧，一有空她就会回来的。” 7：30分，车子直接驶进了校园内的停车场。 “您一会要去哪？” “我先到校长室和张校长见个面，然后还要开教职员大会。” “那我就去上课了，晚上也载我回去吗？” “当然。” 熙辰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穿过回廊朝教职员办公室走去。他清爽的短发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莹亮的光，衬衣领口的扣子开着，领带松松的环着衣领。有好几个女生看到他迎面走来都害羞的让到一边，等他走后才回过头久久的打量。 当他走进办公室时只有姜佑翔和一个语文老师在里面，他没理会他们疑惑的目光，只是从包里拿出三明治和冰奶茶放在瑞妍的办公桌上，临走时瞥了眼她敞开的教案，上面有一个用红笔勾画的日期：10月23日。是生日么？他这样想着。 “糟了，教案放在哪了？”瑞妍一边低头在包里翻找，一边走下回廊的楼梯，“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小心！没受伤吧？” “呀！没事，多亏您了。”瑞妍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以为是姜佑翔，抬起头时却看到了一张精致却陌生的脸孔，“您是？” “我叫……” “尹老师，原来你在这啊！”佑翔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一会就开会了，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哦？怎么会。”瑞妍迅速从包里翻出手机，“哎呀，没开机。”她抱歉的笑了笑。 “哦！洛校长，你怎么也在这儿？”佑翔其实早就看到了扶着瑞妍的洛毓枫，但因为昨天的事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才故意忽略他。 “原来您是校长啊！刚才真是谢谢您了。” “没什么，既然要开会了，咱们就一起走吧。”洛毓枫又对佑翔说，“姜老师也一起吧，我还没多谢您昨天特意留下来接待我呢。对了，我还不知道尹老师的名字呢？” “我叫尹瑞妍，教授的科目是英语。” “所教的班级是？” “二年一班。” “听说尹老师班上有个不错的学生。” “您说的是熙辰吧，他是个很特别的学生，成绩很好，长的又帅，很受女同学的欢迎呢！”说话时瑞妍一直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明亮的眸子里深棕色的瞳人清晰可见。 “是么。”洛毓枫没有再问什么，他边走边饶有兴致的打量身边这位女老师：她看上去有些纤弱，淡棕色的齐肩发，白色上衣，黄色短裙，容貌算不上很出众，但眼睛却格外漂亮，眼神干净而清澈，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我的教案好像放在办公桌上了！”瑞妍突然想起昨天临走时并没把教案带回家，“对不起，我要先去下办公室。” “好，一会儿见。” “好的。” 洛毓枫望着瑞妍的背影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洛校长，可以走了吗？”佑翔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以。”毓枫收回目光，两人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还好，真的在这里。”瑞妍看到教案旁边还放着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冰奶茶，“这是？” 她想也许是姜老师为了答谢她昨天请他喝咖啡而特意买的，她把教案放进包里，拿着冰奶茶走向会议室。 “喂，这个月23号是星期几？” “星期五啊！怎么你也关心起校庆日来啦？！”欧阳有些吃惊的看着熙辰，他觉得今天的熙辰格外反常，不仅没迟到，而且上课时还认真听讲了，这让他很不适应。 “原来那天是校庆日。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不关你事。”熙辰推开欧阳凑过来的脑袋，“把英语笔记借我。” “你…你还好吧。” “英语笔记！” “给。”欧阳总是在熙辰发火的前一秒“化解危机”，“你英语不是考满分吗？还要笔记干什么？” 熙辰没理他，专心补之前落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