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朱文耐 第4章　梦

颐和园可以说算是帝城少有的大公园。古代时候，只有王侯将相为官在朝者才有机会进入公园游玩。据说这个公园冬夏春秋各具别致，每一季都有每一季的特点，一点也不枉皇家后院的世人爱称。解放后，破除了封建等级，这里便成了平民老百姓自己的后院。春时，一对对青年情侣在这里乘船热恋；夏时，一家家欢乐老少在这里避暑乘凉；秋时，一车车海外游客在这里观光留影；冬时，一波波性情中人在这里滑冰作乐。 索立对颐和园那真是印象深刻。妈妈曾经不止一次带他到这里玩耍。索立记得，在他九岁那年的暑假，妈妈最后一次带他到颐和园玩，结果因为自己跑过去看昆明湖上成群的野鸭，和妈妈走散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索立急的四处跑，在十七孔桥上经过了四个来回，也没有找到妈妈。 就在他手足无措间，公园广播里传出了一个阿姨的声音：“索立小朋友，索立小朋友，请你听到广播后，立即到北门售票处，你妈妈在那里等着你呢。”广播重复了两遍，索立硬是凭着记忆找到了公园北门的售票处。索英看见索立，一把就抓住他，随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索立扑在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这次之后，索英就没再带索立到颐和园玩了。 当下索立被蓝色卡车这么一撞，也不知怎么就飞到了颐和园。他正纳闷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之前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开始说话了。 “这里是颐和园，你又和妈妈走丢了。” 索立听完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也都开始喘上粗气。完了，怎么又和妈妈走丢了，怎么办？索立无条件接受熟悉声音的暗示后，脑海中第一个闪现出来的地方就是公园北门的售票处，对，妈妈她一定是在那里，因为上次走散的时候她就是在那里等我的。 索立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北门走。可是他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他定了定神，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原来在十七孔桥的正中间。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背后有人说了一句还是刚才熟悉的声音说的，反正是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你妈妈就在桥下面呢！” 啊？索立的脑子来了一个九十度急转弯，怎么会在下面？下面不是昆明湖吗？唉，不管了，先找到妈妈要紧。可是怎么下去呢？跳下去吧。索立这么想着就走到栏杆边，他原本打算直接跳下去，但是又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把鞋脱了，免得鞋湿了。于是索立迅速脱掉了鞋，翻过栏杆，一头就朝着桥下的水面扎了下去。 原本索立是应该跳到水里面，然后游泳到桥下去找妈妈。结果索立这一跳却摔在了地上，真是怪事连连啊。索立摔下来的时候是左肩膀先着地的，他顿时觉得左肩这叫一个疼啊。本来刚刚就被那黄素珍黄老师重重按了一次左肩，这次又狠狠摔了一下。今天真是撞邪了啊！ 索立趴在地上，虽然左肩疼又觉得今天发生这一系列事情邪门，但他仍然想着要找到妈妈。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 “嗨嗨嗨！起来起来！！别装死！” 索立纳闷，这谁啊，是叫我别装死呢吗？他翻身爬起来，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回不用什么声音提醒他也马上醒悟过来，这里是离自己家不远的一个社区小公园，童年和少年以及未成年的时候，索立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玩。这里有体育彩票中心捐赠的那种露天健身器，索立最喜欢的就是那种空中漫步机，经常来这个小公园玩也是因为他喜欢把漫步机当做荡秋千玩。 眼前站着三个人，虽然离得很近，但是索立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他能搞清楚的就是，刚才确实是这三个人在说话，那些话也确实是对自己说的。索立正想着，这三人是谁啊？熟悉的声音又来友情提示了。 “他们是金立强，郭海还有程小安。” 天哪，怎么会是他们三个，索立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知道这三个人。 索立的初中是在帝城三七六中念的，帝城虽大，但也没有三百多所在编的公立中学，这个中学因为在抗战期间，从敌寇手中挽救了三百七十六名革命战士，解放后为了纪念这种爱国精神，才起名叫三七六中学，随着改革开放，原本很大的学校被迫给各种商人让地方，到了索立上这所学校的时候，这个学校也仅仅剩下初中部分了。 因为教师资源随着占地面积的缩小而流散，在当时三七六中学成了百姓口中的痞子学校。曾有一句顺口溜是这么败坏这所学校的 “三七六，门朝西，男的出痞子女的出鸡；三七六，楼朝北，老师是流氓学生是土匪。” 帝城的市教委给三七六中换了好几任校长，每一任校长都兢兢业业的试图改变人们心中三七六中的形象，塑造一个口碑好的革命老校形象。可是几经努力，虽然升高中率提高了不少，但要抹去周围居民对学校的差印象，光抓成绩是不行的，校长们算是没有什么公关的经验，处理这种事还是略显幼稚了。 最后，市教委没办法，终于将三七六并入了其他学校，三七六永远成为了历史，这些都是索立从学校毕业以后的后话了。 说起金立强，郭海还有程小安三个人，原来也是三七六中的，而且和索立是同班同学。提起这三个人的名字索立真是不寒而栗，当初全年级赫赫有名的“郭哥，金哥，大程哥。” 当时这郭海比同龄人高出半头，腰细肩宽，力大无比，肱二头肌比拳头都大几圈；金立强人虽然瘦小，性格却蛮横暴躁无比，见人不爽上去就打；程小安留过两年级，比同班同学大两岁，也是常常以大欺小，全然不讲道理。这三人从入学开始就狼狈勾结，很快便在全年级扛起了头把大旗。 然而他们虽然喜欢欺负人，但也有原则。这原则一就是不欺负女生，在他们看来欺负女生就会很丢面子。第二条就是如果打人的时候对方哭了就不继续打了，改冷嘲热讽，虽是如此，但如果被欺负的同学敢哭着反抗的话，那么下场会很惨。第三条原则就是只用拳脚，不抓人，不掐人，凡是会留下明显疤痕的方式也都不用。 由于这三个原则，班主任虽然多次请过三人的家长谈这个问题，但也没有什么把柄，偏偏又赶上这三人的家长都糊涂，认为小孩子打打架什么的不要紧，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家里的宝贝给其他同学留下了多么不好的回忆。 有些同学被欺负以后不服气，也不和家里说，就去找校外的不良青年来拔创，试图教育教育这三个混蛋，可谁知那程小安在校外交际十分广泛，经常是几句话就把别人请来的救兵唬走了。如是几次，三人在同学当中可算是谈虎色变了。 索立当初也是无缘无故就在上厕所时被金立强扇了一个耳光，他当然知道三个人在全年级都为所欲为不是善茬，可是当时只有金立强一个人，郭海和程小安都没在，索立也被打得恼火，顺口骂了一句。就是这一句，之后的一个月，金立强一有闲工夫就叫上郭海程小安，硬把索立拖到男厕所修理一顿。 这拳拳脚脚的打在身上滋味可不好受，索立在这件事以后，整个初中生涯再也不敢直接对抗他们三个人了。但是不报仇是不行的，索立先偷偷在别的班门上贴小纸条，上面写着 “郭海不刷牙，说话吐臭气，立强上厕所，不拉总放屁，小安最顽皮，上课吃鼻涕。” 于是这俏皮话就在年级里传开了，这三人气的肺都快炸了，四处打听小纸条的作者，并发誓要活活打死这个人。接着索立先是和别的班的人说自己听好朋友说小纸条是门口保安写的，然后又和自己班的人说自己听别班人说小纸条是保安写的。这一下就传开了，保安写小纸条骂扛旗三人组。 郭海，金立强，程小安三人虽然蛮横，但也不傻，他们绝对不相信是保安写的，只觉得有人故意放烟雾弹，就开始追查谁传出这样的话，结果查了一个礼拜毫无头绪，有人说是你们班人说的，有人说是他们班人说的，可三人把所有嫌疑人都拉到厕所威胁他们说出到底是谁说的时候，所有嫌疑人又都说不出是谁说的。 如是两周，索立眼看大仇不能报，赶紧又如法炮制，传出了保安其实是年级里谁谁谁的哥这样的话，索立很聪明，就光是保安的弟弟就有五种说法。 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这次三人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线索都和学校门口这个保安有关系，他们直接跑到传达室，和学校的保安打了起来。虽然这三人在同学中所向披靡，但是要真和一个训练有素的成年男子殴打，便是再来两组郭海，程小安，金立强，也是要吃亏的。 校长，教导主任闻讯赶来喝止了保安。将三人带回了教导处。索立大仇得报，可是却惨了这个保安，三人家长怎么肯善罢甘休呢。不到一礼拜，保安就被学校辞退了。 索立心想，好不容易初中毕业躲开他们了，眼下怎么会在这里撞见，真是倒霉啊。 “正找你呢，你丫是不是写纸条骂我们来的？”站在前面的那个说话了。 尽管开口说话的这个人离索立不过几米距离。索立仍然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样貌，别说是脸，就连身高体型都看不出来，可是索立却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自己当初的报仇计划完全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啊？ “日你妈的，叫你写纸条骂我们！”三个人一拥而上，直接冲着索立打过来。 索立暗叫一声不好，拼命挣扎着想保护住自己仍然在隐隐作痛的左肩膀，就在这时，横空出现一声呵斥。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