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 第35章　父爱

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人，背着行李赶路的路人匆匆忙忙的往前走着，出门要趁早，这个道理，红雪很多年前就知道了。红雪也仅是想看看而已，不知不觉便又走到了李老板门前，红雪看着偌大的“李家牌”不禁笑了，就算是一年多过去了，自己这个习惯还是一点都没变，李老板看到红雪，叫了她一声，“姑娘，好久没见过你咯哦！”李老板当然会认得这个整天罩着脸纱，在他店里买了三年多桂花糕的姑娘了。红雪对他欠了欠身，点点头，“李老板，起得真早！” 李老板也年过半百了，他的独子准备去考功名，这家闻名京城的糕点店，也就快结业了，李老板年纪越来越大，他很难再早早起来做糕点了，这门手艺，到他手里也就完了。李老板也不想招弟子，这是他家传的绝学，恐怕以后便没人能吃到闻名天下的糕点了！李老板苦笑着，“老了，不中用了！手艺不行了，生意比以前差多了，现在每天也就是做点意思意思一下而已！过小半个月，我就准备关了这间店，带着我的老婆子回去养老了！”李夫人在李老板身旁帮忙整理着糕点，做了几十年的糕点，一时之间想要放下她，李夫人难免不忍。“沁儿科举考试，你就真的不管他啊！”李夫人嗔道。 李老板叹了口气，“考了九年了，三年一届，都考了三次了，他这次要是还是不行，叫他回老家，爹我拿点钱给他做生意便是！”说起李沁，李老板心里就有一股火，他的独子想去考功名，做爹爹的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李沁连考三届，每一次都落榜，李老板都不忍心看他再考下去了！“哈哈哈……”李老板忽然大笑道，“姑娘，你来买桂花糕的吧，怎么让你听我们的闲话耽搁你的时间呢！”红雪微微摇着头，“不碍事的，我相公不在，我也就出来走走而已！”李老板跟红雪聊了好多他儿子的事情，李老板虽对李沁心怀不满，红雪从他眼中看出的却是无尽的关爱，这就是父亲吗？ 李夫人在李老板身旁一直笑着，看着儿子有出息，之前的乡试，李沁一举考得解元，就连导师也称赞他有才华有志气，可是来到京城会试，他连考了三届，都落榜了，李沁在第三次落榜之后，曾灰心得去桥头边准备跳河，后来也是胆小没有跳成。明年便是最后一年了，李沁跟自己说，考不中便回乡下种田算了。李老板关上了门扉不做生意，跟红雪闲扯淡着，红雪从他眼中感觉出对儿子的爱，父亲母亲，自己也是母亲了啊。红雪忽然感到很羞愧，她竟然想过不要她的孩子，她又怎会这么自私！仨人说了好久，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多了起来，很多商铺都打开门做生意了，红雪便跟李老板李夫人道别，回易府去了！ 悠悠荡荡，悠悠逛逛，红雪行走在喧闹的京城里看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群，她不禁有一种很是汗颜的感觉，跟李老板谈完后话，她心情轻松了许多，似乎，自己是这京城中最闲散的人了。红雪越往家的方向走，喧嚣声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幽静。红雪停下脚步，摸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再过了这条幽静的街巷就是易府了，红雪走得不缓不济，她回家也没事做，她甚至还想着要不要绕路去红雪青楼看下。一条幽静得近乎死寂的小巷。红雪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湛蓝阳光毒辣，丝毫也找不到戴望舒笔下那“撑着油纸伞独自前行”的寂寥雨巷的感觉，要过去吗？红雪一直犹豫着，红雪青楼那些姑娘，现在怎样了呢？红雪只好暗笑自己有些无聊，这才缓步向前行去。红雪定下了心，抬头看着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天空湛蓝而洁净，红雪心情轻松自在，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京城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红雪摸了摸青苔，湿答答的感觉，她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红雪穿过小巷，忽然有人喊住了她，“红雪，你这丫头了，我可找到你了！”红雪一听便知道是苏玲玲，苏玲玲向她走了过来，红雪还想跟她说好久不见，苏玲玲一掌狠狠地推了她的头，“好啊你，嫁人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还当我是姐妹吗？”苏玲玲身后，薇儿冒出头来了，“雪姐姐，好久不见！”红雪看到薇儿天真灿烂的笑脸，笑了起来，“大家还好吗？”好久好久没有回去过了吧，红雪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一年多来，都没回过红雪青楼看下，姑娘们怎样了呢？看到薇儿长得亭亭玉立，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薇儿，你都长得这么漂亮啦！”薇儿被红雪夸了一下，心情好得不行，“那是，我薇儿现在可是台柱子呢！”苏玲玲嘟哝了一句，“就四个人的台柱子！”红雪一听，吓了一跳，“四个人？什么情况！”薇儿将红雪青楼姑娘们都走光的事情，还有她们现在想要重新整理红雪青楼将它变成胭脂绸缎店的事情，都跟红雪说了，红雪听后不禁愕然了！自己不在这一年多，红雪青楼竟然落魄成了这个模样，“好吧！”红雪叹了口气，“红雪青楼我早就交给了老鸨，她若是同意的话，我自然不会反对！我还是跟你们回红雪青楼看一下吧！” 红雪随她们两人回到红雪青楼，推开门，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跟自己走之前完全没有变化，前厅少了好多桌子凳子，是人太少了才搬走的吗？前厅往后院的那些小路，墙上薇儿写上的那句，“我一定要嫁人”还显眼的留在那里，或许正是这句话，才让姑娘们走的走，嫁人的嫁人吧！那棵樱桃树还是半死不活的种植在后院，一年多来都没结过一次果，之前红雪就说着想要换一棵龙眼树，到现在还是没换，红雪在院子中走着，自己来京城也已经五年了，在这个小院住了三年多，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这棵樱桃树看着人来人往，若是它会说话，现在会说什么呢？会说“欢迎回来吗？” 薇儿奔奔跳跳的跑上楼叫老鸨跟三个姑娘，红雪跟苏玲玲坐在后院中等着她们，老鸨跑下楼后，看着红雪，她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老鸨笑着说，“红雪，你好像有点发胖咯哦！”红雪掩着脸笑着，跟她们在一起，红雪是最自由舒服的。林希儿牵着红雪的手，红雪真的养胖了，本是尖尖瘦瘦的手，现在也微微有点肉肉的了。林希儿不禁感慨道，“嫁了人的姑娘就是幸福啊！”红雪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段时间我会经常回来的，先是帮你们照顾好这间店吧，若是钱不够了，随时跟我说，我也是有存了一点私家钱的！”红雪忽然向老鸨招了招手，老鸨走进来，红雪轻声说着，“那笔钱，你就没动过！”老鸨点点头，“本来是不会变成这样的，只是，那是你的钱，没有跟你告知，我又怎么会去动那笔钱！”红雪深吸一口气，无奈着“好吧，那现在还不用用上我的钱了，那笔钱本来就是红雪青楼的，也不是我的钱！” “呵呵，红雪青楼的钱不就是你的钱，还不都是你赚回来的！”“呵呵！”红雪浅浅笑着，还是在这里她最能感到快乐，在易府，虽是有易霆轩照顾着她，可林曦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林曦自己搬进了小屋，一两个月难得出来一次，红雪倒也省心，易天淩给自己退休后，一直在易府中养尊处优着，虽不给她这个媳妇脸色，却也不待见过她，易子预跟若兰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她在易府一年来，啥都探遍了，愣是没有发现任何她娘的消息，现在还有了孩子，她在这个家，越走越艰难。 往后的日子，红雪不时便过来红雪青楼照看着师傅们装修修改红雪青楼，薇儿还吵着要改名，红雪坚持着自己不再拥有这里，名字随便她们取，一致商量后，便决定将新开张的店铺，称作绸饰庄！红雪仍然是缎饰庄的名义老板，红雪笑着说自己早就把红雪青楼给老鸨了，她也是最近相公不在，才能总是出来的，可是老鸨怎么也不敢承担，这绸饰庄，仍然归红雪所有。苏玲玲觉得好玩，也不准备回家了，她娘找了她一年多，下人们好多次差点抓到苏玲玲，可都被她跑了，后来也索性放弃了，省得苏玲玲呆在家烦死人。苏玲玲将自己身上的首饰全部变换成银两，帮着她们采购绸缎，首饰，还请了裁缝专门给贵家小姐做衣服，一时之间，绸饰庄火红了起来。 从来都没有老板会将绸缎，首饰，胭脂，甚至裁衣这些全部一起卖，一是想不到，即使想到了也没有财力去做，红雪青楼之前存下来的钱，还有苏玲玲跟红雪带来的私房钱，姑娘们也将自己的一部分私房钱拿出来，算是大家一起开了这间绸饰庄，掌柜嘛，当然便是最会做生意的白飞飞了。京城中的富家小姐来过之后，爱不释手，她们终于不用东家买首饰，西家买胭脂了，而且想要喜欢的货色，苏玲玲可以利用她广大的人脉帮忙采购，一时之间，绸饰庄的名气便传遍了京城。 红雪总会在白天辰时的时候前去绸饰庄，未时或申时便回来，每天来来往往于绸饰庄跟易府，红雪觉得生活才充实着。这一年多来，自己每天在易府中养尊处优，就连出大门都不行，林曦骂她女人家要守妇道，不能出外被别人看，更何况是易府的媳妇。红雪被她管着，若不是一两个月才见她一次，红雪早就发疯了。后来，红雪在林曦从小屋中出来的时候，便不再出门。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林曦也懒得去见她，红雪过门一年多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儿子，林曦还一直奉劝着易霆轩娶二房，红雪若是不能生孩子，易家就断了血脉了。 易霆轩又何尝不知道红雪的辛酸还有她娘的高贵，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只能讨好左边又讨好右边。红雪一直讨厌跟他行房，红雪怕哪天有了孩子，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可是该来的还是回来，躲也躲不过，一年多了，易霆轩也不急着要孩子，他还想着跟红雪好好在一起，享受仅属于两个人的时光！这一个月易霆轩出外，红雪在家也没事做，便经常来到绸饰庄，看到绸饰庄生意这么红火，她心里也很惬意。坐在绸饰庄大厅内，看着薇儿跟老鸨白飞飞她们忙忙碌碌着，苏玲玲在一旁啃瓜子，红雪想着，若是早知道，不嫁给易霆轩，跟姐妹们一起开店，不过靠着臭男人的生活，那该多好，可是，自己，红雪摸着越来越鼓的肚子，日日发愁。 小过半个月，易霆轩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后，易子预跟若兰不情愿的被他绑着回来，五花大绑的困在轿子里，易霆轩这次出来，易天淩给他一个死任务，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易子预带回来，易冰真嫁人之后，家里越来越空荡荡的，易天淩临老的时候子女却忽然走光了，林曦心里更不好受。林曦后来知道，若兰也是红雪青楼曾经的舞姬，便将矛头对准着红雪，若不是她，易子预也不会抛弃他们二老然后跟一个女子私奔。红雪吃着哑巴亏，她也总不能笑着说是你自己管儿子不力还来怪我。易霆轩这次将易子预跟若兰绑了回来，林曦心里也好过些。这个死孩子，跑了一年一个消息都没有回来过，红雪曾经笑着跟易霆轩说，若易子预不是先遇到了若兰，而是遇到了苏玲玲，这辈子就估计再也找不到他们两了。 易子预跟若兰像犯人一般被人五花大绑回到了易府，林曦破例从小屋中出来，易天淩也结束了昏睡的状态，两人都准备好好拿易子预开刷，这个孩子，真的不能太放纵他了！易子预跟若兰被人绑着扔在地上，易天淩跟林曦高高坐在太师椅上，怒目瞪着他们，易子预很尴尬的环视着他们，易霆轩累了，早就回房歇息了，为了找到他们两人，可花了易霆轩大功夫。沉默了好久，林曦都不想跟他废话了，以后就这么绑着在家就好了。若兰从进来后就没有出过声，低着头，她好像憔悴了好多，难道易子预对她不好吗？红雪苦着脸看他们两，搞得私奔一年多，可是易子预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他们不可能吵架的！ “预儿……”沉默了许久，易天淩才开口，“你想过娶人家吗？”易子预忽然打了冷颤，他缓缓抬起头来，犹豫了好久，才说道“我们已经成婚了，如兰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了！”林曦听完眼前一片昏黑，易家二公子拐了人家女子私奔然后未成婚，姑娘家就有了身孕，这要是传出去了，她的脸要往哪放啊！红雪看着若兰，难怪她一直曲着身子，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一小块，若不是易子预一直挡着，红雪早就看到了若兰身子的变化。红雪似乎明白了，若不是若兰有了身孕，易子预跟她恐怕也不会回来吧。他们估计是怕到时生孩子出现各种状况，回来最多就被人骂一顿，虽然名不正言不顺，易家可不会放任自己的孙子不要的。 “你……”易天淩气得捂住了胸口，他最近胸口一直发闷，大夫也已经叫他要注意多休息了，现在易子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气得心病都犯了。“好啊你，你竟然未迎娶人家姑娘，便搞大了人家肚子，你要想想她的家人会怎么说她，人家可是一个姑娘来着！”易天淩怒拍着桌子，易子预低下了头，他早就想到了如此结局，若兰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不管她的家人会怎么说她，更何况，若兰的家人都不要她了。林曦气得牙齿直打颤，指着易子预半天说不出话来，易子预鼓着勇气说道，“若兰我们两个已经完婚了，只是没有告知你们而已，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了！”易天淩怒吼着，“连我们作为父母的都不知道，你认为我们会承认你们这段婚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