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 第37章　孩子

半个月后，易子预跟若兰的婚礼秘密的进行了，若兰亲人都不认她，也没有女方的亲人在场，林曦不想出席，易子预跟若兰只向易天淩拜天地之后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了，婚礼也只有少数的人出席，易霆轩红雪两夫妻，易冰真也回来了。易府不想家丑外扬，便悄悄的给他们两人举行了婚礼，易子预本不想在乎那么多，若兰的肚子已经深深隆起了，若是被外人知道，若兰是要被浸猪笼的，婚礼草草结束，也仅是走个仪式而已。婚礼结束后，易子预紧紧的抱着若兰，若非自己鲁莽做了那么多错事，若兰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红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目光深邃，她还是没有勇气告诉易霆轩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拖得一时便拖得一时吧，红雪仅能享受这最后的恩爱时光，即使她身体偶尔会不舒服，易霆轩关心着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说没事，最近受了风寒而已。易霆轩想要给她请大夫红雪却一直推迟着，她知道这是怀孕的状况，若兰也是一天吐两三遍，大夫帮若兰治病的时候，红雪暗自将注意的事情都记住了。易霆轩总是不放心的问着她，红雪的坚持让他很无奈。“你到底是怎么了嘛，身体不好不想去看大夫！”易霆轩已经微微有点发怒了，红雪摇摇头，“我没事的，真没事！”红雪脸色一直苍白着，最近频繁的去绸饰庄，红雪也累垮了，虽然她只是去绸饰庄看下而已，来来回回的路程，还有她肚子里的胎儿，若是被易霆轩知道了，他肯定不给红雪去绸饰庄的。 这一日，红雪又往绸饰庄去了，红雪起床的时候，易霆轩便醒了，红雪起床漱口洗脸，静静的走出门，易霆轩全部都看在眼里，易霆轩静静的起身，跟在红雪身后，他知道，最近红雪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门走走，然后前去绸饰庄，午时过后便回来。红雪悄悄的开了后门，雪下着，下着，没有声音，雪下着，下着，一刻不停，洁白的雪下满了院子，洁白的雪盖满了屋顶，整个世界多么静，多么静。看着雪花在飘飞，红雪想起夏天的树林，树林里的早晨，到处都是露水太阳刚刚上升。寒风吹过，昨夜下了小小雪，地上有薄薄的片片冰晶，红雪出门后才发现有点冷，可是也回不了头了，再回房可能便会吵醒易霆轩了。 红雪忽然身后被人披了一件衣裳，她回过头来，还是那副温柔的脸，充满着阳光，红雪心都暖了。易霆轩撑起伞帮红雪挡风，搂着她的肩，易霆轩隐隐感到，红雪最近一直有心事，或是有些事情不肯告诉他，可是他总不能强迫红雪说出来吧，他只能静静的照顾她，做到丈夫应该做的事情。红雪环抱着易霆轩的腰，两人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走着，现在虽已是巳时，可是北方冬天的太阳来得晚，云层很厚，天气阴阴凉凉的，没有风，本应该出来摆摊的小贩跟商铺都没有开门。红雪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易霆轩也不说话，陪她静静的走着。 不知不觉绕了一圈，还是来到绸饰庄门前，天气冰冷，老鸨跟白飞飞也没有开店，现在这个温度，就连路人都不出来了，更何况是富家小姐呢！这两天绸饰庄都是午时过后才开门，一个下午黄昏之后便关门了，北方的冬天，冷得让人只想在屋里呆着，更何况今年特别的冷。红雪靠在易霆轩身上，绸饰庄没有开门，红雪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让老鸨来开门，站了一小会，雪在天空上飞飞扬扬，慢慢撒落，红雪伸出手，接住那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易霆轩将手盖在她的手心上，雪花又像是无数幼小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他们手中消融着，在苍茫的手中中颤动、沉浮、荡漾着。易霆轩的神情是那样怡然，变幻是那样神奇。易霆轩环视了周遭，城镇上空不断下落的白雪，仿佛像一只白色的巨翼正在冥冥之中掩过大地，不知不觉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回去吧！”红雪向易霆轩说道，“不进去吗？”易霆轩眼中透漏着光，他依稀感到，红雪在易府生活得不开心，她才每天来绸饰庄走一趟，这里都有她的朋友，自己身为她的丈夫，却不能让红雪高兴起来。易霆轩做得也已经够多了，只是红雪心事重重，这些事情，却偏偏都不能告诉易霆轩的，只能一个人泪水往下咽。“不了，回去吧，她们都熟睡着呢！免得吵醒她们！”红雪神情有些落寞，“嗯，回去吧，有点冷了！”易霆轩牵紧了红雪的手，红雪的指尖一直冰冷着，易霆轩对着红雪的手暖气，红雪微微笑着。 雪忽然下大了，易霆轩抱住了红雪，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易霆轩环着红雪的手，路过一条左右两边墙脚各有一条白色的路，好像给中间满是水泥的石板路镶了两道宽边。街上有行人和两人抬的轿子放在地上，脚夫跟行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他们斗不过风雪，显出了畏缩的样子躲在屋子中。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红雪的头上已落满白雪，易霆轩帮她轻轻扫去，天空中白雪向四处落下，落在伞上，落在轿顶上，落在轿夫的笠上，落在行人的脸上。红雪跟易霆轩慢慢地走回去，偶尔开门的人，会认为这两人是傻子吧，大清早的不在家暖和着，跑到大街上闲逛，这就是红雪的习惯，虽已被她忘记了一年多，可她还是喜欢清晨出来散步。 红雪抬头静静的看着雪，显得过于急躁了些，易霆轩吃力牵着红雪的手，吃力的往回走，雪像是匆匆地撕破夜的寂寥跌撞下来，瞬间，便被大地拥着，消融在一片湿漉之中。白雪纷纷扬扬落了一个早晨，路上只留下红雪跟易霆轩点点纤弱的痕迹，渐渐的被落下的白雪盖住，可它却透出不屈不挠的固执，依旧裹挟着风儿飘洒，变成漫成漫天的雪雾。红雪跟易霆轩回到家中，易霆轩便回书房看书了，红雪闲着没事，在一旁坐着等他，下人们三三两两的起床了，天空一直阴郁着，没有一点阳光。红雪坐了一会，有点困倦，托着下巴睡着了，易霆轩一直看书，没有注意她。红雪忽然醒来，捂着肚子，冷汗直下。易霆轩眼角瞥到了红雪的不妥，站起身往她身边走去，红雪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易霆轩走近她，抚着她的背，“怎么啦！”红雪冷汗直下，肚子疼得厉害，易霆轩觉得不对劲，这几天红雪也偶尔会肚子疼，可也没有疼得这么厉害。易霆轩脱了上衣给红雪披上，“是不是太冷了，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吧！”红雪捂着肚子没有出声，她疼得不行了，额头满是汗珠。易霆轩往门外喊道，“琴儿，叫大夫！”红雪抓住了他的手，“不用了，我没事了，不用叫大夫！”红雪怕孩子的事情被易霆轩知道了！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别叫大夫！”红雪疼得厉害，易霆轩又怎会听她的话，一把抱起红雪往房中走去！“不用叫大夫了，我没事！”易霆轩知道红雪一定有事情瞒着他，这么多天来一直肚子疼却又不肯看大夫，易霆轩觉得很是奇怪。 易霆轩抱着红雪回房，将她在床上放下，自己在床边守着她，红雪抓着他的手，一直说着“不用叫大夫，我没事！”易霆轩冷冷的看着她，红雪越是掩饰，就一定有不妥，易霆轩伸手帮她擦去额上的汗珠，红雪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指尖冰冷着，易霆轩握着她的手，琴儿往大夫家中跑去，天冷着大夫都还在熟睡着，北风呼呼的刮着，寒风凛冽，到处都是白的，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凌。琴儿穿着厚厚的大衣，围着厚厚的围巾，把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一丁点的风吹进来，她都快冷死了。真不明白这种天气为何要去外面逛一圈才回来，搞得自己现在都生病了，琴儿嘟哝着在大夫门外拍着门。 大夫懒懒的出来开着门，琴儿跟她说明了情况后，听到是有人肚子痛，大夫还以为是孩子出事了，赶忙的着好衣服便往易府赶。若兰现在已经五六个月身孕了，可不能出一点点小差错啊，大夫每日都会来易府帮若兰检查，琴儿没有说明清楚，大夫还以为是若兰，来到红雪的房中才看到是红雪，却也想到一个月前自己诊断出红雪也是怀孕的，大夫冷笑着，这家人生孩子都凑在一起，到时要是满月酒都一起摆，还真是省钱呐，有钱人地做法就是跟平民不一样。大夫帮红雪稍微诊断后，问着刚刚去哪了，怎会冷着的！易霆轩犹犹豫豫的说着大清晨的时候，他们出去逛了一圈，大夫听完破口大骂，“不是跟你说了，孕妇是不能受冷的吗？” 红雪深吸一口气，木然的看着易霆轩，易霆轩尴尬的跟大夫说着，孕妇是易子预的媳妇若兰，这是他的媳妇红雪，大夫是不是诊断错人了。大夫犹豫着，重新帮红雪诊脉，淡然的看着他，“没错，这个姑娘也是怀孕了，孕期已经两个多月了，上个月的时候，我便已经告诉她了，要注意身体，你还让她大清早的出去散步，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了！”大夫劈头盖脸的一直骂着易霆轩，易霆轩愕然着，红雪有了身孕，红雪竟然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两个多月了，上个月，上个月就是自己不在的时候，红雪知道了却一直没有告诉他。红雪低下了头，没有去看易霆轩，她不敢去猜易霆轩现在是怎样的眼神，是愤怒，还是落寞。 易霆轩忽然大叫了一声，“我要做父亲了，我易霆轩终于要做父亲了！”易霆轩显得很高兴，一点也没有告罪红雪隐瞒着，易霆轩回过头来对着红雪一直摇着，“我要做父亲了，我要做父亲了！”易霆轩大叫着，紧紧抱住了红雪，易霆轩眼眶有点湿润，这些天来，他一直嫉妒着易子预快做父亲了，每天陪着若兰，现在终于自己也要做父亲了，易霆轩挣开了红雪，问道，“你怎么一个月前就知道，然后不告诉我呢！”易霆轩有点愠怒着，红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大夫对他骂道，“这些天来，你的娘子有何反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竟然还让她出外！”大夫还在怪罪着易霆轩没有好好照顾红雪。 易霆轩无辜的被人骂着，红雪想要出去他才陪着她出去的，红雪低下了头，默不出声，易霆轩高兴得冲昏了头脑，似乎不是很怪罪她隐瞒孩子的事情，“唉，真不明白你们两个，连个两个孕妇，以后够你们忙的了！”大夫叹了口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琴儿，出门向若兰的房间走去，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去看看若兰吧，免得还要重新再跑一遍。红雪低着头，不敢去看易霆轩，易霆轩一直抱着她，他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或是初为人父的兴奋吧！大夫走了好久，红雪才开口道，“对不起，我隐瞒着不敢跟你说！”易霆轩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傻啦你，又有何不敢的，你是我的娘子，你怀孕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是你公事这么忙，我以为现在还没事，便不告诉你。现在我先帮忙着照顾若兰，等过几天若兰生完孩子了，她便可以照顾我了，你那么忙，我不好意思打搅你！” 红雪说得万分委屈，“知道消息那时，你又不在身边，我只能一个人照顾着自己，后来你回来后又一直忙着，我不便告诉你，让你分心！”易霆轩抱紧着她，将头靠在红雪身上磨砂着，“真傻哦你，你是我娘子，我一定会放下所有事情来照顾你的，你又何必担心这么多，易府的生意就算一年不做，也不会饿死的，可别小看了你相公我！”红雪忽然哭了，只有他在身旁，自己才会觉得温暖，可是，这种幸福，能持续多久，红雪不禁担心着孩子。八个月，我还能留在这个家八个月吗，红雪自己都不知道。易霆轩紧紧抱住了她，“傻哦你，以后有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知道吗？”“嗯！”红雪重重的点头。 “红雪，你也怀孕啦！”若兰兴奋得挺着大肚子便跑进来，像猫咪一样身体往她身上蹭，“好好哦，我还以为只有我能感受到怀孕的辛苦，现在你也跟我一起了，太好了太好了！”若兰拉着红雪的手死命甩着，一点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红雪被她晃得有点发晕了，“好好好，停！”红雪一声叫道，若兰才停了下来，易子预在她身旁，对她嗔道，“小心你的肚子啊，大夫不是说要小心自己的吗？”易子预微怒着吼着她，若兰向他撒娇，“好啦好啦，我错啦！”若兰嘟起了嘴，易子预轻轻捏了她一下。若兰转头对着红雪笑道，“红雪你真坏哦，怀孕了这么久也不跟我们说，还让你一直在照顾着我！”红雪尴尬地笑了一下，“你怀孕得比我早嘛，我也没啥事，照顾你是应该的嘛！” 易霆轩从刚才一直楞到现在，他太激动了，红雪就应该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一时之间，易霆轩有点接受不了。易子预给了他一肘，“喂，大哥，嫂子怀孕了这么久，她身体不舒服你就看不出来啊！”刚刚在若兰房中，大夫又臭骂了易霆轩跟红雪两人一顿，他还真是没有见过怀孕的女子敢冬天大清晨出外散步的，他到现在气都还没消，若是命都不要了，又何必叫他过去。易霆轩苦笑着，自己的迟钝也非一日了，红雪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肯告诉她，他们虽是结婚一年多了，红雪都很少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红雪似乎是那么不信任他，从来都不肯将心掏给他，这次也是，易霆轩顿时感到很失落。 “嗯！”易霆轩冷淡着，他尽兴之后，顿觉失落着，这样萧肃的一天，他忽然感觉他离自己的娘子是那么遥远，虽然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是自己却从来未曾走进她的心里，她的一切，自己都是那么不解，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曾经，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容颜。“什么态度嘛，嫂子可是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她才是啊！”易子预有点生气了，自己那么尽心尽力照顾若兰，大哥却连妻子怀孕了两个多月都不知道，这还叫丈夫吗？“好了，我有点不舒服，你们两先出去吧！”红雪觉察出了易霆轩心情郁闷，赶他们两出去才是，免得易霆轩在别人面前发脾气，自己瞒着他便已经是不对了。若兰觉察到他们两人有些不妥，拉了拉易子预的衣服一下，“我有点冷，回去吧！”给了易子预一个眼色，易子预点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两好好歇息吧！记得别再出去外面乱逛了，冷！”易子预揽着若兰的腰，夫妻两人甜蜜的走了，别人怎样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了。他们两人走后，易霆轩阴郁着脸，红雪坐在他身边默不出声，易霆轩托着头，季末阴暗笼罩的沉睡大地，阴霾的天空，雪花纷纷扰扰的散落，扰乱易霆轩的心，影子离乱在无边的苍白里，红雪抬头看了看窗外，伸手牵着易霆轩的手，瑟瑟的风撩起了年末寒冷的霎那，又苦了谁的思念，殇了谁的心间？半城艳影，空岁落遇，弹指一挥间，几世繁华，付之东流，三千青丝，沧桑流年。 易霆轩抬起头，凛风中飘飞的雪花伴着瑟缩的枯叶轻扬慢舞，易霆轩看到有一片脆雪落下了，空荡的街畔上，便油然多了一份寒冬中蛰伏的缱绻思绪，易霆轩闭上了眼睛。冬是那么的无情，洒落满天寂寞的飞絮，红雪跟易霆轩两人沉默的坐着好久，红雪才拉了他一下，易霆轩没有回头，红雪从身后环抱住他，“别生气了，好吗？”红雪语气是那么无奈，她又何尝不想将所有事情说给易霆轩知道，可她知道，若将事情都说出来，伤害的就不仅是他们两人而已，整个易府都会被人耻笑，红雪只能默默的将一切吞下去。易霆轩抓住了她的手，红雪将头靠在他身上，红雪感觉到他的心跳声，那么平稳，她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 “为什么要瞒我！”易霆轩还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两个月了，红雪一句都没有跟他提过，若不是今天红雪忽然身体不舒服，他都不知道要到啥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你瞒得我好苦啊！两个月了，你是不是准备都不告诉我了！”红雪顿时语塞，她该说什么，红雪沉默着，“是吗？你竟是还想着要一直隐瞒着！”红雪不解释便是默认了，易霆轩放开了她的手，“不想说是吗？跟以前一样，沉默着便将所有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多好！”易霆轩苦笑着，“反正我就是啥都不知道！不是吗？”易霆轩都说的自暴自弃了。 红雪听着，泪水往心里流，她多么想开口跟他说出所有的一切，可是她不能，红雪闭上了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深深吸气着，她不能失去易霆轩的，“我错了，我……”红雪还是说不出口，“原谅我好吗？”易霆轩听后还是失落着，红雪还是没有将心里的事情告诉她，她还是一个人承受着一切，不肯对他敞开心扉。“原谅我……”红雪轻声哭泣着，红雪猛烈的摇着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出来，没有人能接受这一切的，即使这个人深爱着她，可是他知道一切之后，会奔溃吗？易霆轩抬手托着她的头，将唇对着红雪的唇吻去，两人深深的热吻着，融化了内心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