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桃花乱 第10章　未知的旅程

千桃离去后一会儿，凰鸟又回到那颗她长居的梧桐树，她钻进树丛里，梧桐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些鹅黄色的叶受不住她磨蹭着叶子的举动纷纷落一地，而那个帮她赶走那只很烦的凤鸟的人仍靠着主干，两脚挂着树干在树上呼呼大睡，她也就这样望着那个人发怔。 倒也不是故意要看着他的，只是发怔的视线想找个落点罢了。但这人长得也真是美丽，连她这种非人的生物都能觉察他是好看的，而他想必……不会喜欢这形容词吧？ 人身吗……？她总觉得，比起身为凰鸟，她似乎更为习惯人──就算每回化成人形只有短短瞬间，她却一直觉得，本应如此。但她自出世便是一只凰鸟，也是无疑的事。 看着眼前这个人族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欣羡，人们不会知道，他们这些非人的生灵们为了人身、为了悟神性，花费了多大的心血，得到的也不过是个人形的皮相，终究不是神体，但他们依然为了更接近神界而修行；当人们在为短暂的生命寻求延续的方法，甚至愿意为永生抛弃最似神体的人身时，她这样有着悠久生命的生物竟然欲得人身、竟然想入人世一嚐红尘千万烦心事，只有如此她才有脱去禽鸟本质的机会成妖甚或成仙。 或许万物就是如此矛盾吧。总是在一道门内，窥视着另一道门外的世界，而一切的一切，应会在她有了人身之后有解答吧。 凰鸟的眼神看来有些迷惘。 夕阳西垂，红艳艳的彩霞彷佛丰满迷人的舞娘身上的彩带缠绕，那火红的、硕大的、热力四射的光芒慢慢慢慢地降到地平线下，也带走了温暖。 许是因天色已晚，风微寒，那人长密的睫在红光下拉出了澹澹阴影，轻颤。 凰鸟知道这人将醒，不愿意再次被人看到，她跃下树枝，展翅飞离了这颗梧桐。 余下的晚霞像在失望舞娘的退场，渐渐失去光芒，融入黑夜。 这样呀……山长抚抚他的山羊胡子思索。 天色渐晚，凰鸟来到了山长住处。 凰鸟其实并不想来找神只，尤其是这个看来不甚可靠，整日喝酒的山长，但千桃说的得到人身的方法对她而言委实有些难以理解，而她听完千桃说的话，却又真的不花任何神力化成人形，虽只一瞬，但神力的突然增长也足以证明千桃没有骗她。 由无心到悟道，若由无形开始，少说要用个数千年，而千桃悟到的事虽然看似简单，却包涵了生命的循环，这种修成人身的方法山长也是头一回知道，但千桃的年纪以妖精而言十分年轻，有足以位列仙班的强大妖力也是实情──或许是因为很少有妖精在仍无智慧时便悟道，因此这种修行方式鲜为神知吧？ 她若想快些有人身，入人间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就算无法修成人身，最少也能快速增加她的神力。 也有可能因为沾染了人间的烟尘，被红尘凡事羁绊而…… 我帮你卜一卦好了。半天无法决定，山长决定问问其他神的意见。 她没什么意见，伫立在窗口望着神来神往。 山长则又开始找东找西了！有了上回翻箱倒柜的经验后，很快地便找出了爻龟，由怀中摸出了三枚铜钱。 上回的草菩提因为卜不出卦来，他一怒之下全丢了，夕照又死活不肯帮他把新的菩提子里的草渣给清掉，他这昏花的老眼都快看不清菩提子了，遑论自己清了，虽然掷铜钱比较麻烦，倒还可以将就用用。 你记好呀！山长是老头子了，记性不大好。 凰鸟不解，要记什么？ 山长也不管她记了没便迳自掷铜钱念起来了，第一次，正正正……第二次，正反反……第三次…… 终于掷完六爻，凰鸟的头也要记昏了，山长为何不拿纸笔记下就好呀？迅速地将卦念给山长，深怕讲慢了就忘了。 山长翻出了易经对卦，查了半会儿，啊──麻烦死了！若是有菩提子他哪用在这儿查卦呀？一定要去把夕照烦到她帮他弄好草菩提为止！边在心里嘀咕边眯着眼找卦，卦名归魂卦，世动日合，嗯…叫凰鸟别急；险中带吉，虽有吉但并非十分好的卦，不宜单打独斗，还会花不少时间…… 话说回来，悟道这种事急也不急不得，花时间也不奇怪，但不宜单打独斗就很难理解了，莫非悟道这种事还能招朋引伴一起悟？山长实在不懂。而不知是他功力不够或上天有意不让他窥探天机，他也只能卜出如此的结果，想再深入也没有了！ 女娲娘娘当初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便是希望她的灵魂完满，所谓完满，应和妖精悟道成仙的意思其实差不了多少吧？……照现在的卦象来看，险中带吉的意思就是──叫凰鸟照她的意思去也许有机会有人身、也可能有危险？而且危险还比较多……万一弄一个不好他不就对不起女娲娘娘？ 想起之前卜出的卦，第二只修成人身的凤凰呀……到底那堆菩提子粉卜出来的结果是能信还不能信呀？ 真是乱七八糟…… 最近有神子要出村了。一时想起太多的事，决定把这堆事全部放一边去，做了再说，山长笑咪咪的对凰鸟说。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没回应，澹澹地睨着山长。 你跟他们一起去人间玩玩吧！我听说他们想周游列国，应该很有趣吧？要不是我得在这儿我也想跟去呢！ 她抬起头，眼底有惊讶，人间？“为什么要跟人去？” 这样对你比较好，你不是想悟道？人可是最接近神的生灵，跟他们在一起你才有机会跟人相处才有悟道的机会呀！ “我可以自己去。” 一只会讲话的鸟跑去人的面前，你想被人卖掉还是宰掉呀？ “……” 乖，跟他们去吧，我会跟他们交待的。很强迫中奖的道。 “晚了，我先回去好了。”并不想与人打交道，凰鸟打算藉故离去。 别怕别怕，他们今晚要一起吃饭，听说今天要决定出村后要先上哪玩，我想他们不会拒绝多一带一只鸟的。山长继续很和善地笑咪咪。 谁怕了？凰鸟心底想。还是走人好了，不该来和神打交道的。 不怕正好，可以跟他们好好培养感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着便随手施了神法不让她飞走。 “……”根本就挣扎不开的凰鸟颇无奈地仰首，她早知道跟神只们打交道不会有好下场的…… ———— 山里，秋日傍晚已是寒风阵阵，山间小屋里传出阵阵炊烟，炊烟里的香味随风飘送。 小屋是另一个神子──希的住处。 哪，我们才二个人而已，你煮那么多要做什么？被希拉进厨里半强迫下也做了不少菜的瑢灭看了满桌子的菜，边添了他们俩的饭边抱怨着。 宣流和碧或等等会来。 他们来做什么？ 白吃白喝。 那我可以先开动吗？瑢灭其实也只是问问而已，手上已经俐落地夹了好几道她爱吃的菜要开动了。 瑢灭不等我们吗？外边传来了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 来了还不进来。 听到声音，瑢灭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碗筷，又进去帮他们拿了碗筷添饭，希则飞快地嗑掉盘里一颗半个拳头大的肉团子。 千桃，你也来了。看到千桃原本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退了大半，瑢灭笑咪咪地执起千桃的手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将原本要给碧或的饭递给了千桃。 对差别待遇没什么意见的宣流看到桌上摆着他最爱的菜，而那个最爱同他抢菜的人已经开动，他也不落人后地举箸开动。 因为没料到千桃的到访，进去拿碗筷的瑢灭并没有多拿，而宣流又已经开动，十分识相的碧或耸耸肩，自个儿进屋多拿了几副碗筷。 千桃，你怎么来了？ 碧或说你们大家要一起出去玩，我也想一起去呀。 真的吗？瑢灭眼睛闪亮亮地，我以为你不会想出村呢！ 也难怪瑢灭这么想，除了别有目地的妖精外，大部分的妖精都是讨厌人或对人冷漠以待的，毕竟妖精与人本质上就不同，人不会喜欢在自己垂垂老矣时看到年轻时的好友仍然青春长驻；而妖精也不会开心花了时间培养的友谊因死亡而结束，虽然千桃待他们这些神子并不疏离，但瑢灭仍不敢贸然开口邀千桃。 想呀想呀，应该很好玩吧？出村是不是会遇见很多很多人哪？ 是呀！碧或说他们出村后想到各国见识见识，我也好期待，我若一出村便回家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四处游历了。 宣流皱眉，果然是那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