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桃花乱 第33章　梦回现代都市

与碧或相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我从理科班调到文科班，因为可以抽出比较多的时间去看小说。在生物班匆匆待了一个星期后我就开始写申请书，申请书通过后就搬桌子椅子到了历史班。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初识。第一次看见碧或我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我读的高中可以说保守也可以说开放，虽然校规里面说男生女生不能走得太近，可是那是很久以前定下的校规，对我们来说早就过时了。 对碧或的印象很淡薄，他并没有俊秀得女生见了蠢蠢欲动的外貌，成绩也很一般，总而言之很一般。当然我给他的印象也很一般。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只是后来我的优秀成绩与我的许多行动让他觉得我很特别。 第一次比较正式的接触是为了让他帮我修理MP3。那时候大家都打着练习英语听力的幌子向爸爸妈妈要钱买。我的这一部是姐姐送给我的。 是非常精巧的黑色小方块。不小心沾了水就打不开了，我心慌慌地不知道怎么办。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碧或的耳朵里了。他走到我的座位旁边轻声地询问我是不是MP3坏掉了。 我没有抬头看他，继续做着习题。他又问了一句。我就觉得他很烦人。 就顶了一句：“是又怎么样，你会修吗？”他笑着说：“我不会，可是我爸爸会。” 这时候有几个女生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他爸爸是专门修理电器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的MP3坏了都是找他的。 市中心那家最大的电器专卖店就是他家的。”我不好意思起来，觉得不能这么快就转变态度，就对他说：“谢谢了。还是不用了。我暂时没有钱去修。还是过一段时间吧。” 他回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帮我爸爸揽生意，你千万别不好意思，拿到别的修理店去修他们肯定会狠狠地宰你的。” 我笑着说：“你可真会揽生意，难道你爸爸就不会宰人吗？”“会，可是他肯定给面子我，下手就没有那么狠了。”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抬头看着他，才知道他笑起来是很有味道的，没有奶油味，倒是眼角和嘴角的纹路很明显，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我把抽屉里的MP3很自然地给他了。 之后我们并没有怎样交往。因为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有做不完的习题堆在案上。第二是那时候又进行了分班，他因为跟不上转到了其它班。 两个班课室是紧挨着的，上下楼的时候偶尔也会迎面遇到，我们的习惯动作是双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操场散步遇到他。他也在慢慢走着。落叶榕褪去落叶在绽放新叶，地面上铺了满满的一层褐色的落叶，给人一种碧或煌已逝的感觉。是的，它们曾经碧或煌过，但我们呢？ 我们的生活是死水一潭。连死水都算不上，死水还会随风扬起涟漪，而我们，心里绝对不能有一点点的波动。为了高考，老师制定了最严酷的锻炼形式。从脑子到心里都必须为了那几天努力。 不，我不抱怨，生活绝对是不能抱怨的，一抱怨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高考，即使是现在，我也对它没有异议。因为它存在，我们就必须接受它。 大家都要去闯，没有什么不公平。只是偶尔在梦中听见青春在哭泣而已。哭也是白哭，谁的青春被人怜惜过呢？ “碧或，你也在散步呀。假期过得好吗？”说是假期，寒假才五六天，学校克扣我们的时间像老板克扣员工的工资一样。我走过去向他打招呼。 “嗯嗯。很好呀。你呢？” 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他的微笑很勉强。 “我很早到校了。不喜欢过年气氛。人越长大就越奇怪，以前感兴趣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了。以前盼着过年，现在觉得过年很没有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这个学期就要毕业了，也不知道能考什么学校，爸爸妈妈和亲戚都寄予厚望，压力挺大的。假如我是你就好了，成绩那么好，还是女孩子。不过这样也好，能够成长。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成熟。” “我倒觉得你比同龄的男孩成熟。我对你印象挺好的。多加努力就是了，不要有太大压力。要不，我帮你补习一下？”我是第一次提出要给同学补习，说出来以后马上后悔了。 连忙补了一句：“我当作是复习，这样比一个人学习有趣，也可以发现新问题。对我很有好处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实际上是平时连同学问我问题我都懒洋洋地应付。 “那好呀。你可以来我家。我有一个很大的房间，我一般都是在那里做作业的。很安静。”他笑了起来，这一次我知道他的笑是很真诚的。 他的房间的确很大，他的家更大。我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漂亮的家。平日里大家都是穿校服，看不出来家境如何。 我是从一个小城镇来到这个城市的，虽然来到了，可是并没有走进这一座城市。 我很少走出校门。 羡慕也只是羡慕而已，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糟糕。 大家都说我就是这点好，很淡定。其实我一点都不淡定，只是这不是我关心的东西。遇到了自己在意的，谁也淡定不下来。 大概补了两个月吧。他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老师的讲法不适合他的脑袋。他的妈妈，那个胖胖的女人，很高兴地往我的口袋塞钱，还买了一大袋子补脑液之类的补品给我。 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怎样反应，碧或笑着对我说：“你就收下吧。虽然你不需要补脑液了，可是你不收就要伤脑筋了。”我被他逗乐了。 我们都很顺利地进了大学，他考得很好，算是一匹黑马。 虽然开玩笑时他说他的大学是我赐给的，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这个人脑袋聪明，思维敏捷，又肯下功夫。我只是引导他走过了一段路而已。男孩子其实都挺聪明的，只是缺少最初的引导。 我们的大学离得很近。但是我们之间的来往却很少。我如愿以偿进了中文系，开始了我啃读的生涯。 他进了商学院。周末或者假日恰好遇到两个人有空的时候，我们就会聚在一起。 去上下九逛街，到天河城看电影，去沙面岛看风景……我们像情侣一样相伴走着。他是一个很喜欢吃零食的人，看见冰糖葫芦都会很高兴地凑上去。他眨着眼睛对我说：“你知道吗？我贪吃零食的习惯是在大学养成的。 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管得很严，看见零食我只能咽口水。 现在终于解放了。大学真好，这是你赐给我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我马上截下他的话：“你这样说的话我宁愿当初没有和你一起学习。 有那么严重吗？而且我不是义务劳动，你妈妈是给了我报酬的。 你就当成是你妈妈请了一个补习老师。这个补习老师恰好是我。”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别生气。总之，你带给我许多幸福就是了。” “你也带给我许多幸福。要不是你，我的生活肯定会没有颜色。我的意思是我的朋友很少，你让我的生活丰富多彩。” 我说话总是补充式的。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在大学，他谈了几次恋爱，我也和一些男性交往了一段时间。有时候我们会和对方谈论自己的男女朋友。他会偶尔发他女朋友的照片给我。都是微微有点胖，有着可爱的脸蛋的那种甜甜的女孩。 我开玩笑地说：“怎么都是胖女孩呀。”其实女孩子并不胖，只是微微丰满而已。 他发了一个冒汗的表情过来，然后说：“没办法，营养过剩，女孩子又爱吃甜食，发胖是难免的。 那能个个都像你这样有着如此好的身材呀。你倒是说说你的秘诀，我让她学习学习。”其实我的身材并不好，一看就是营养不够，长期贫血。 可是大家觉得只要瘦就好，所以我的瘦一直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在心底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胖胖的，给人一种有福气的感觉。 有时候和碧或在一起时会遇到以前的同学，他们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我的一个朋友打趣我说：“这么快就钓到金龟婿了，真不容易呀。” 我笑着回应说：“你们不要看见风就是雨，我跟碧或是朋友关系。”对碧或的感情我一直都闹不清，我们的确不是情侣，可是要是说普通朋友又感觉是多了一点什么的。我一直在等待他会对我说一点什么来让我们的关系更加明晰。 可是他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对碧或是什么样的感情呢？这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因为对彼此非常了解，所以说话开玩笑都非常容易把握尺度。 他常常做出一个愿意是我的忠实听众的姿态听我发表意见。而我也喜欢对他谈论我的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有时候他听不懂就努力眨巴着眼睛，乐得我哈哈大笑。 碧或长得最美的是他的嘴唇，对于女性而言，这双嘴唇依旧显得精致而性感。是那种让人想上前去亲吻一下，就一下的那种性感。 有时候我会开玩笑说可以不可以把你的嘴唇给我，这双嘴唇长在你的脸上太浪费了。他说好呀，你拿去吧。然后闭上眼睛说，你悄悄拿去，我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去。 有人说男女之间是可以有友谊的，这种友谊处理得好的话可以持续很久。比那些同性的闺蜜还要长久。假如处理得不好就会很快破灭。 我之所以不想捅破那一层纸是因为我怕失去一份友谊。对于我来说，这份友谊似乎比其它东西都重要。 在大学里，我做过各种兼职，传单员，发帖员，平面模特，礼仪小姐，酒店的咨客，家教，写稿员……几乎所有的学生兼职我都去尝试过。为了生计和学习，我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很艰苦。 误会与白眼都默默承受。 大二的那个寒假我在一个山庄做咨客，天天被领班骂，被其它咨客捉弄。虽然没有受到到体力上大的磨练，在精神上我可以称得上是受过千锤百炼的。并不以为苦，因为我知道人应该经受各种各样的磨难，才能够真正长大起来。 碧或对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其实你可以找一个人来依傍。世界上很多这种男孩情愿被你依靠的。我笑着回答说我才不愿意让人被我依靠。 那他多累呀。而且靠谁谁倒，被靠的人突然倒了我怎么办？而且人生来应该是自力更生的，女人也应该努力。 很快我们就工作了。我在一家小学教书，他进了一家外企。依然离得很近。可是我们依旧和以前那样不大往来。相聚的时光是快乐的。 我们还是像孩子那样喜欢到处行走。在上下九买冰糖葫芦，吃各种各样的地方小吃。即使在冬天也买雪糕，从街头吃到街尾，看见小孩子就走上前去逗逗他。他像一个女人一样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童年是多么不快乐，父母管束很严，哥哥又常常因为成绩好而挤兑他。 要不是考上了大学成功离开家庭自己好像没有活过一样。我听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我的童年倒是蛮愉快，天天与大自然打交道，山上什么季节长什么果子我都一清二楚。不觉得有什么缺乏的。 他眯着眼看着我说：“你是我见到过的对生活最没有要求的人。其实你缺乏很多东西，只是你看不见而已。因为你觉得你拥有的已经让你满足了。你这样的人，即使把你放在一无所有的月球也是能够生活下去的。” 我说也许真的如此。 有时候，特别是走累了的时候，我常常会无意碰到碧或的手或身体。然后我轻轻地避开。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也许是我们认识太久了的缘故。 在大学我交了两个男友，都很快就分手了。一个是在工作时认识的，一个是外校的学生。 前者因为工作太忙，被我踢出去了。后者因为我不够细心照顾他，把我踢出去了。初识很美好，双方都很有感觉，但是关系确定后，好像就不想去经营了。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适合婚姻的。 我不喜欢婚姻把男女绑在一起，我更喜欢轻松自由，简单而快乐，就像我跟碧或那样交往。 碧或曾经跟我谈论过婚姻问题，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他说果然和他想的那样，他说：“我知道你这种人是不会选择结婚的。你太爱自己了，也足够强大。不过你会有许多知己。” “那你呢？你会选择婚姻吗？”碧或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没有你的内心那样强大，而且父母也会反对我一直单身。所以婚姻是我必须接受的。虽然我并不感觉它会很好，能够带给我幸福。 这个寒假我爸爸妈妈还带我去相亲了。”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情况怎么样？又一个可爱的胖胖的女孩？” “你还真猜对了，我们就是喜欢可爱的胖胖的女孩。爸爸妈妈喜欢这样的女孩是因为他们那一辈的婚姻观念还是围绕着生育转的。 他们觉得这样的女孩能够生育健康的后代。我喜欢这一类女孩是因为我自己也是胖胖的，总不能娶一个很苗条的女孩天天和自己对比，让我暗暗控制零食量吧。” 还没有说完，碧或就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就顺势往下说：“原来你要娶一个胖胖的女孩是为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吃零食呀。 那娶一个像日本相扑那样胖的，你就永远没有这个顾忌了。这么说，跟我在一起你还是有所克制的咯。”“还真的是，看着你的纤纤细腰我就把三条雪糕变成两条，两串冰糖葫芦变成一条了。” 我很喜欢逛街，这不应该说是喜欢，而是有点疯狂了。幸好我没有信用卡，不然我就会像电影中的女主角那样为还款大伤脑筋了。 我喜欢逛，可是却不怎么买。碧或也是这样。享受的就是两个人对物的那种一致的看法带来的欢乐。 有一次我们在北京路逛了几十家珠宝和手表店，两个人兴致勃勃的，比真买了还要高兴。他说等他实习完了以后要买一块名表，面试的时候就会比较自信了。我笑着对他说：“原来名表是你的宝剑呀。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没有自信？” “是呀。我是俗人。我要靠物质来装饰自己。不像你，即使破衣烂衫也还是珍贵而漂亮的。”“你嘲笑我。”我笑着拍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