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水晶 第23章　只要不枉此生，那又何须来世1

经过一整夜的辗转反侧，唐鸣终于无法忍受被窝温暖的起身了。凌晨三点，天色还沌噩一片尚未开眼，起个绝早的他倒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起。妙龄的身影依旧维持着靠在窗台的优雅资势，不因他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也或许对方并未察觉到他的突如其来，是以仍是迎着星月继续她的凝思。 “还有两天了。” 满天星斗披着华丽的绕着一轮明月展现舞姿，这无与轮比的美丽景致却只换得唐季情的一声轻叹。 “你还有时间考虑，我……其实是希望你能改变心意。” 窗台边斗然出现傅子杰模糊的身影，他轻轻揽着她，下巴则顶在她的发稍磨蹭着，在迟钝的人也感觉得出两人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感纠葛。 老天！这是甚么时候发生的？瞪视着傅子杰对不上焦距的轮廓，唐鸣打内心里冒出冷汗，捉摸不定的形体，怎么看也不该是出自人类所有，各种可能念头令他揣揣不安起来，他决定躲在梁柱后面聆听后续。 “不！”她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他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再改变心意了。” 死！攸关生死！莫非…………一切如他所料，唐季情果真是触动了灵界，不啻引来灵界里的晶灵觑视，更为自己惹来杀生之祸！ 不！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拼死也要保全女儿。 “如果你真的跟我走，你父亲一定会很伤心的。难道你愿意满头白发的他还为你的死伤心难过？你真的能无动无衷的面对这些后果吗？” 紫晶脸上的表情真诚而恳切，没有一丝作伪的成份在内，或许舍弃了掠夺她的生命，他将遭受到难以想像的惩罚，但他宁愿承受苦果甘之如饴也不愿她有丝毫损伤。 遍看人生千百回，他总是笑人类为了爱情成为痴狂，殊不知有终有一天自己也沦为柔情下的禁脔，过去的讪笑如今竟已被感动群起代之。 点名唐鸣令唐季情顿时为之语塞，心思也跟着犹豫不决起来，她光想着离开父亲就已经满心的不舍与眷恋，若是两天后真要她辞别父亲，届时她将情何以堪？但……如果她离不开父亲肯定便要与傅子杰分别，那时她又将何以自处？爱情与亲情，二者仅能择一弃一，她又该如何取舍？ 他的话让唐季情陷入苦思而无处求解，胸口因此而隐隐作痛着。 紫晶接收到她柔肠百转的心情，微微一叹：“天色不早了，你去睡吧！” “嗯！我去睡了。晚安！” 她的心思仍在问题中打转，既然求解不成，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索性顺他的话意睡遁去了。或许，只是或许，当她醒过来时，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唐鸣的目光随着女儿房门拢上而纠紧，正打算与傅子杰面对面摊牌，不料傅子杰已在他有所动作前飘到他的面前来，他这移形换位功夫可说是全无声息，而且是以足不着地的飘浮在半空中的方式现身，吓的唐鸣全身瘫软就差没当场心脏病发。 “你在这躲了这么久，可不该是因为睡不着觉吧？” 傅子杰非旦没有降低声调，甚至以大到整个屋内都听的清楚的声音说话。 “嘘！” 唐鸣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适时出声提醒他修正音量。 傅子杰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说：“不妨！你有话就说吧！小情已经睡着了，她甚么都听不见。” 对方既非常人，既然他如是说想必有他的道理，唐鸣当下也就放开喉咙不再限制音量了。 跳开了一段距离后，唐鸣才敢瞪着傅子杰隐约的身形问：“你究竟是谁？” “你等了这么久就只为了问我是谁？”他笑了。 “当然不是！”看出他笑意里的轻蔑意味，唐鸣登时提高了分贝。 “直接说重点吧！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瞎耗。不过………枉你跟着唐云多年，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恐怕唐云泉下有知，他会因为你的无知感到伤心欲绝。” 淡淡的伤感与深深思念随着他的音调一览无遗。想唐云生前通晓奇妙的水晶世界，毕生以探究水晶的神秘国度为唯一志趣，不料唯一的儿子却丝毫没有承继到他的遗传，说来这未尝不是他人生的缺憾。 “你………”唐鸣正要出言为自己辩驳，某些意念却窜入他的脑海中，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不是人类，“傅子杰”只是你在人间的化名吧！你该是灵界里的晶灵。你是哪一号水晶？” “傅子杰”再次微笑了起来，这回笑容里带着欣慰。 “我是紫水晶晶石的本命灵体。” “你是紫…………晶？你怎么会从灵界来到人间的？”他问的甚蠢，用脚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是小情召唤你的吧！那么…………你是来要她的命吗？” “没错！你相当聪明。”他嘉许的轻轻一笑，刻意忽略唐鸣逐渐呈现出铁青的脸孔。 “那么……”唐鸣困难的咽了口口水，鼓足了勇气又问：“如果我求你放过小情，你会答应吗？” 紫晶再次笑了，这回的笑声明显较前次开怀，彷佛唐鸣说了个了不得的笑话，逗的他止不住笑。当他笑完了，收住了声，他的表情顿时严肃的僵化了。 “毫无益处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会答应吧！” “我愿意用我的命替换小情的，这对你一点损失也没，难道这样你也不愿意？” 女儿危在旦夕，唐鸣自然有些心急了。 “你已经知道我的答覆了，何须再多言？” “你在人间的这段期间内，我和小情待你不薄，你至少也该懂得感恩图报……” 不等唐鸣说完紫晶以夸张的放声大笑，这笑声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之久，然后才一面发出“啧啧”声，一面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唐鸣说：“你莫忘了我是晶灵，我并不是你们人类。你们人类的人情事故我可不懂。想想人类还真蠢，竟然妄想晶灵来懂你们的情感，还真是好笑。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这两天你最好保握时间和唐小姐相聚，因为两天后我就会来收唐小姐的命了，有甚么话就趁早说，省得到时候想说也没得说了。” 语罢，“忽忽”一阵轻风吹拂，紫晶混沌的身影随即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唐鸣仍然杵在原处，久久无法回神。 唐鸣一个人沿着桥墩行走，神色落寞而哀凄。 为了避开唐季情的视线，也为了寻求解决的方案，近一天来唐鸣总是刻意的回避着女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苛责女儿的轻率行事，更怕自己按奈不住情绪而老泪纵横。年逾半百，膝下无子，原以为有个女儿可以送终，不料唯一的希望竟然破灭了。这莫非竟是天意？！ 明天便是紫晶所说的最后一日，他该如何才能避免这场悲剧发生？谁能告诉他？如果他的父亲还在人世想必不会如此的束手无策吧！思维一触及父亲他的眼眶就忍不住微红了，想自己此生此世都将怀着对父亲的愧疚而苟活着，来自良心上的谴责终将永远的折磨着他，至死方休。 唐鸣的大脑原本浑沌一片，残存的父亲影像令他有着彷佛黑暗中觅得一缕明光照抚般的光明了起来。父亲穷其一生都为了钻研“恋恋水晶”一书而努力不懈，该书不单是父亲的心血结晶，更是一把窥视奇妙水晶世界的钥匙，或许他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也说不定，只是……若是明着向女儿要，女儿绝对不肯割爱的，唯今之计是趁女儿顾店时回家搜取，届时女儿即使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了。主意既定，他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回家的步履相对的轻盈许多。 扭开大门，一阵“七彩雨”当头罩下，色彩缤纷的碎玻璃纸片洒了唐鸣一身，惊魂未定，又被热吻左右开弓的袭击个没完没了，直到突袭结束，唐鸣才得以顺利的看清周围的情况。一屋子的熟悉脸庞，除了理所当然名列其中的女儿外，尚有徐若泉，陈凯柔与朱淑茹，看见昔日的亲近晚辈如今能够欢聚一堂，点点滴滴的往日情景一一全数涌现，时空再度回到从前。虽然感到惊喜万分，但某些不安的因子却也趁隙而起，让唐鸣总觉得欢愉的后面有着令人惊惧的事实真相，只是他还不明白原因。 “你们都来了啊！” 心情无疑是极为高兴的，但唐鸣的喉咙却有些乾涩，眼眶竟不争气的微红了。 “伯父（爸），生日快乐！” 众人口径一致的给予祝贺，这声恭祝却让唐鸣有些莫名其妙了。 “我…我的生日……好像还没到。” 唐季情踩上前给了父亲一记轻吻，柔声解释：“爸，我当然知道你生日还没到啊！就下星期三嘛！也快到了。前两天淑茹打电话给我说她有个空档，我一时心血来潮就预做了安排了，想想每年都是同一天过生日也是蛮无趣的，今年提前庆祝应该挺不错的，所以就擅自做主找了柔柔，淑茹和若泉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庆祝可强过我们父女单独过节有趣的多了。” 特意安排了这个别开生面的庆生会，为的是在临行前夜送给父亲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祝福，未来她人一旦远离尘世，众人的记忆也将跟着模糊，到时纵使有心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女儿的心思唐鸣又怎会不明白？！心头一酸，原本就目眶微红的他眼泪已忍不住落下了，但端看大家都如此高兴，他也不想扫了这兴头与气氛，于是连忙转开头顾左右言他：“喔！你不是在顾店吗？甚么时候回来的？” “淑茹和柔柔中午刚到，所以我很早就收店去接她们了。”看出父亲的异样，唐季情担心的问：“爸，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提前给你过生日，你是不是不喜欢？” 猛吸了几口气，直到脸色灰复正常后，唐鸣才回过身来假意轻斥：“乱说！爸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喜欢？”视线移向朱淑茹与陈凯柔，想起过去为了保护女儿而决意避开二人的错误做法不免有些歉然。“淑茹，阿柔，伯父要为过去的举动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伯父。” “伯父，您别这么说。事情小情都向我们解释过了，我们都能理解。我和柔柔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您自己也别老是惦记着。”朱淑茹笑着从提包中取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礼品，然后递给唐鸣说：“伯父，这是我送您的生日礼物，希望您会喜欢。” “这是我送的……” “还有我……” 唐季情，陈凯柔和徐若泉三人几乎是同时奉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大小不一的礼盒众星拱月般环绕在唐鸣周遭，在室内晕黄的美光灯中每一只礼盒都显的亮丽耀眼，衬上无数熟悉而温柔的笑靥，营造出一个极其温馨而感人的场面。 想起明天天一亮，便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一阵强烈的酸楚袭来，唐季情的眼泪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不！她不能哭！这是最后一夜了，她想让老父有个开心快乐的日子，因此再多的眼泪她也只有往肚里吞。 “你们大夥先聊聊，我去准备晚餐。” 望着爱女的身影在厨房一闪而逝，唐鸣的心情纠的发痛。花足了一天一夜，他还是想不出一个圆满解决的方法，紫晶一日不肯放弃，小情的生命便危在旦夕，他究竟该如何解开这道难题？ 明天天一亮………浑噩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唐鸣已有了主意，心中顿时踏实许多。他想若是庆生会能热热闹闹的闹足一夜，紫晶纵使想取走女儿的命也没机会了。主意既定，他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愉悦的笑容。 几盘精致的细点在云石桌上围成一圈，从水杯中冒出的雾气在圈外堆砌成一道沟渠，偶而被众人间些性的笑语吹散，在空气中随风轻舞。 端出最后一道汤品，唐季情发现席间的气氛已全然改观了，父亲的神情不再凝重，相反的显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看见父亲如此的开心，这对唐季情来说比甚么都可贵。 笑意是会相互感染的，很快的就漫延到她身上来了。她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微笑。 “你们在聊甚么聊的这么愉快？” “我们在说难得大家今天能够聚在一块，应该好好的热闹一番，尽情的疯到天亮，你们说对不对？” 老态在瞬间除尽，对话中的唐鸣一脸眉飞色舞的模样，大有年轻时不顾一切的洒脱与豪迈，这股不同以往的神采令唐季情有些动容。 “伯父建议的太好了。我们这群人确实是许久不见，错过了今夜的机会下回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相聚的，趁今晚花好月圆人团圆，大家来个不醉不归吧！”唐鸣的建议立即获得豪爽的朱淑茹大声附和。 “你们要喝酒？”唐季情倒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习惯性的接话而已！其实她和父亲这些年来几乎滴酒不沾，一来她挂心父亲日渐老迈的身体，二来是找不到想共饮的酒伴与缺乏诱发自己举杯的动力，如今二者兼备，她自然不加推辞了。 “偶而小酌对身体不会造成不良影响的。”唐鸣笑着安抚女儿，想她为了维持自己一个好的身体状况而不遗余力。 “对啊！小情，你就别瞎操心了。伯父有我们看着他，我们不会让他喝到醉倒的。你放心吧！”保证人换成了徐若泉，他一向都将唐鸣视如亲父，对唐鸣的关心绝不亚于她。 “既然大家这么高兴，我就陪大家一块喝吧！” 从酒柜中取出了库存已久的玫瑰红，唐季情放开了胸怀笑道：“大家一边吃菜一边乾杯，今晚谁都不准临脱逃，大家来个不醉不归。” 接过酒瓶，徐若泉体贴的接收了唐季情的开瓶工作，一一为大家斟满了酒杯，然后引导性的率先起身举杯：“第一杯酒大家一块来敬伯父，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众人群起傚仿，紧接着徐若泉说出祝福的吉语。 “祝伯父永远平安快乐～” “恭贺伯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吉祥如意～” 陈凯柔才说出祝词，便被朱淑茹敲了一记响头。 “甚么吉祥如意？我还生意兴隆哩！” “反正都是吉语嘛！那么挑剔做甚么？”陈凯柔耍弄的朝朱淑茹皱了皱鼻子，歪着头想了想，说：“不然…我就换一句：青春永驻。” “好！”唐鸣使劲的拍手，开心的大叫：“阿柔，为了你这句青春永驻我们来乾一杯。” “没问题。不过我担心伯父的酒量浅薄，喝多了身体恐怕会受不了，这样好了，你随意，我乾杯。”“呼噜呼噜”一杯黄汤登时下了肚。 “你敢瞧不起我？我就喝两杯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