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国度 第18章　视线

时间拉回到月沁尧死亡的前一刻，日曜国的大军来到，兰槐和兰茞率先领兵迎战，因為尧主伤势而躲在一旁偷偷哭泣的兰凌也在接到消息不久后冲入敌阵杀敌，只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让尧主能顺利逃出。 他们奋力杀敌的当涂却不知胡狄尼洛另外带了一批士兵包围住月沁尧的所在，月沁尧為了救友而散失了生命。 在他们察觉这只是引他们出来的调虎离山之计，急忙转回尧主的所在时，他们所见到的只有一片染红的大地和唯一在红中存活的玄药大夫，不见尧主，不见若碃，心惶惶然但他们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漫长的等待终於在玄药大夫醒来的一刻宣告结束，只是疑问还是疑问，丝毫得不到一丝解答，因為玄药傻了，痴了，不再正常如常人。 诊断的结果显示因為他受到太大的惊吓导致他封闭他自身的内心，选择逃避一切令他不愿面对的事实，这一诊断结果听得他们的心惊骇莫名，却因不愿相信可能有的厄运寧愿装做什麼都不知情，抱存著一丝渺茫的希望苟活。 兰凌从沉思中醒转，望著和尧主如出一辙的温和面容却相差甚远的处事态度，她迷惘了，不知眼前的“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迷濛中疑惑就这样脱口而出。 “呵呵呵，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叫做林书尧，是从一个不同於你们世界的地方来的，我既不富也不贵，只是一个没啥身分背景的孤儿罢了，所以我当然不是妳口中尊贵的尧主，只是一个準备游歷全浩瀚的平凡十七岁少年罢了。”林书尧笑笑的对他的来歷丝毫不隐满。 至於他口中的不同的世界，也有待商榷，因為从他来到这后就有太多不明所以的事困扰著他，让他不禁產生疑惑，他真的是现实世界的人吗？ 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会让应该属於这个世界的人特地跑来监视他吗？ 一个普通的现代人怎麼会做起有关这世界的梦境？遑论这梦的世界是确实存在的。 有太多的疑团在这个他莫名熟悉的世界，只是他也不强求要马上找到解答，就像这样顺其自然也不错。 “孤儿……你真的不是尧主？”其实她内心仍有一丝冀望，希望眼前的他是因為丧失记忆而忘了他们的尧主。 她多希望他们的尧主能有一天会再噙著笑容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如眼前的他一样。 “小美人，阿尧就说他不是妳口中的尧主了，妳干嘛那麼死心眼的硬要阿尧承认是妳的尧主啊？”不知何时已停止打闹的三人组聚在林书尧身旁硬是不甘寂寞的凑进话来。 “对啊，阿尧就是阿尧，他是我们的阿尧而不是妳的尧主。”希米彷彿绕口令道。 “妳认错人了。”烈农也丢下一句。 “可是……”那尧主呢？他如果不是尧主，尧主他人到底在哪？ “没什麼好可是的，阿尧就是阿尧，再怎麼样阿尧也不会变成妳口中的尧主的。”希米对她的劝不听感到一丝不耐，却没想到日后林书尧确实是变成人人口中的“尧主”。 “哎呀呀，小希希你们三个人说话也不会婉转一点，看看，你们都快要把人弄哭了。”林书尧说著数落的话，但他却也没有什麼实际的安慰举动。 但听在落寞的兰凌心中，林书尧温暖的笑意，关心的口吻让原本垂掛在她眼角的泪珠突然一发不可收拾的滴落，她哇的一声就要扑进林书尧舒适的胸膛，但却见林书尧极有技巧的把人塞往希米呆楞的怀中，“看，人哭了吧，小希希记得要负责安慰兰凌小妹唷。” 看似说著取笑的话，但敏感的烈农和从头到尾一直观察著他的理瑞两人则是看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无情厌恶，只是那抹神情却是快得让人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难道阿尧不喜欢和人碰触？ 两人眼神不意交会，读出彼此的疑问，但也有默契的压在心底。 至於突然被硬塞了一个“烫手山芋”的希米则是全身僵硬的不知该作何动作，是要推开怀中哭得唏哩哗啦的女生，还是真的照阿尧说的，抱著她安慰她！？ 偏偏兰凌一哭就停不下，连她待在谁的怀裡看来都不是很清楚，因為他除了哭得一塌糊涂外，嘴中喊的除了尧主还是尧主。 在林书尧他们等人一到街上时，除了兰凌是直接冲出找她的“尧主”外，另有五方不同的人马也在注意著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在林书尧的一个“无意”的眼神扫射下，早已隐藏行踪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探究。 该死，被发现了。 鲁米拉一声低咒连忙把紧跟著林书尧他们的视线收回，他迅速避入一处隐密的角落隐去略显狼狈的身影，时间快到了，他可不想功亏一簣。 鲁米拉表面上是派给跟在希米身旁的贴身小廝，其实暗地裡他是赫尔弥拉派去探查消息的卧底。 卧底当然是要取得某个情报，而鲁米拉被派去当卧底的任务就是為了取得那拉非亚的行踪。 那拉非亚的行踪？没错，就是因為赫尔弥拉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要找出那拉非亚的所在，因此他不排除一切的可能性，只要是他感到怀疑的，他必定尽全力去追查，不管是对或是错。 其实对於拉非亚的失踪，加上赫尔弥拉又被限制在短短的三天的时间可以追查，找出他的下落，在摸不著头绪的情况下為何会牵扯上林书尧他们四人？而林书尧他们又有何能耐能让赫尔弥拉心警戒呢？ 原来早在那拉非亚被“主人”带走而消失踪影后，他心中已经起了怀疑，在没有外敌侵入的痕跡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内部的人搞的鬼，但他相信宅中的人对主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关在石牢中的林书尧等四人。 至於说他会怀疑到他们头上，除了他们一开始的气定神閒，还有不按牌理出牌的做事态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听到了主人和他们的谈话。 主人对他们突来的友善表现更是增添他心中怀疑的种子，以致於他在接到命令安置他们四人后，他便利用此举安置一个眼线在他们身边，而為什麼会把他的眼线安排在希米身上，是因為他抓準希米冲动易燥的牌性，比起其他人更易从他口中套出他想要的情报。 但怀疑归怀疑，安排归安排，為了主人，探查那拉非亚的下落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有所鬆懈，除了原有派人盯住林书尧他们四人外，暗地裡他更是派去大量的人手只為了那拉非亚一人。 只是三天的期限都快到了，人的下落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著急却又无奈下，他只好把全部的希望都赌在林书尧他们身上，就是希望那拉非亚会自动出现在救他的救命恩人面前，但前提是林书尧等人真的是那拉非亚的救命恩人。 只是或许真的是心急而意志不清楚，赫尔弥拉显然忘了考虑到一件事，那就是从头到尾接触那拉非亚的人始终都是“赫尔二世”本人，而非林书尧他们，赫尔二世抓了他又放了他，相信那拉非亚只会搞得一头雾水，哪还会呆呆的送上门让人摆佈呢？ 而既然那拉非亚从头到尾看见的人都是“赫尔二世”，他当然更不可能主动出现在林书尧他们面前囉，所以赫尔弥拉这步棋真是一步错，全盘错，注定他从此沦落地狱，不可自拔。 只是随著时间一点一滴不留情的消散，赫尔弥拉的心简直盪到了冰点，不為别的，就是怕主人不要他了。 或许是因為林书尧他们一直在宅子中活动所以那拉非亚才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相对的也不能让他真正获得他所需的情报，所以在林书尧提议偷溜上街时，赫尔弥拉索性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让他们顺利出门，让鲁米拉随后跟随，期望能得到有关那拉非亚的消息。 对於暗中帮助林书尧的僕人一二三四，等他们回来，他自有一套治理方法。 鲁米拉身负大任自然不敢小覷，只是他没想到他自认為隐密的行踪竟会被他们所破，他一啐，无奈下只好无功而返。 任务宣告失败。 尧主？不，不可能。 无意间瞥见貌似尧主的人影，若碃情不自禁的停住脚步，把眼神飘移至林书尧身后随著他打转。 怎麼可能呢…… 盯著林书尧的一举一动，若碃瞪大双眼注视著不该再出现他眼前的面貌，他的理智要他不要沉於幻想，但他的情感却因他生动的容貌涨满了喜悦，他的尧主在说话，他的尧主在笑，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的脚步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的直向“尧主”的方向而动。 而后一声熟悉的女子叫唤声让若碃下意识的看向出声来源，这一看也让他回復先前的冷静，停下快接近他的脚步，定睛一瞧，出声的女子不是兰凌又是谁。 她没事，那兰槐他们应该也没事囉，受了月沁尧影响的若碃不自觉的关心起之前的同伴，不再冷血无情，封闭自我。 看著兰凌惊喜莫名的样子他知道他们一定都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心突然有一丝涩然。 那日尧主死后他发狂似的大开杀戒，随后让冰冷的心随著尧主的入土而更為冷结无波，他无牵无掛，冷眼旁观红尘俗事，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再激起他一点涟漪，没想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心还是活的。 看著面前有著和尧主一模一样脸孔的男子，若碃抚著跳得略快的心，突地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他的一举一动他贪婪的不肯放过，只是越注视他的疑惑却只是越深。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貌似尧主的人不是真正的尧主，因為真正的尧主早就被他亲手掩埋，长眠於大地，断不可能復活在他眼前。 只是眼前的人该怎麼形容他对他的感觉呢？ 他带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尧主却又不是尧主。 眼前的男子有著一张和尧主如出一辙的面孔，身上散发的温暖气息恁的如此相近，让他好像又回到尧主在世般的情景。 只是……他终究不是尧主啊。 尧主没有他如此开朗的笑脸，没有他无意识间表现出的无情距离……身為亚异人的若碃有著敏感的心思，纵然只是远远的一瞥，但接受到的感觉或许比起更亲近他的人要来的深刻。 尧主他是忧鬱的，不快乐的，若碃想起月沁尧的成长，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辨的怜惜。 突然的凌厉目光惊得他回过神，霎时他对上一抹似笑飞笑的晶亮瞳眸，他被发现了，心才一闪过这个念头，若碃已然隐身於风中，随著风行消去他驻足的身影。 若碃并没有远去，在晶亮的瞳眸转移至其他方面后他仍远远得注视著林书尧的一举一动。 说不出是什麼原因，纵使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所熟悉的尧主，而是另一个几乎不同的个体，但偶尔显露出的熟悉气息却是让他走不了身啊…… 就是他吧，兰其洛·格瓦夫勾起的唇角带著一丝轻蔑。 炯亮的眼神带出他的强大自信，只是在看到他所要找的目标后他的神情尽是不信。 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黄毛小子罢了，有何可惧？他冷哼一声，感到一丝挫折和不甘。 这个小子就是赢过他在将军心中地位的人？他不服，绝对的不服，要说是五眾鬼的其他四人的话他倒还可以接受，但偏偏却是他眼前只会傻笑的小子，这怎麼叫他服气。 自尊极强的格瓦夫不敢相信这个笑得一脸白痴的小子就是将军一心想网罗的人才，这太可笑了吧。 他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这小子有哪一点可取？他体内真气的修為充其量也只比一般人要来的好，他不懂為什麼将军会对他念念不忘？ 他不相信以他的武艺甚至是任何“五眾鬼”的任一人的实力会比不上那个只会傻笑的碍眼小子。 他凭什麼让将军对他如此器重？甚至还不准他们找他的麻烦，这算什麼？ 格瓦夫彷若被戏弄般的感到强烈的不爽，极强的自尊在他亲眼见到将军急欲网罗的“人才”后塌了一角，就只為了一个他看不上眼的小子。 儘管他不信将军的眼光竟会差到这种地步，但他却不认為凭五眾鬼的情报网会出现任何差错，所以这就表示他并没有找错人，但是这之间的差异又是如何能了？要说将军和他之间的不同点，或许他该再观察他。 格瓦夫纵使自负，但他却不是只会一昧的固执己见，除了他己身的实力外，这也是他会被将军看上收留的主要原因，心绪一定，即使心中已经抱著没啥大不了的印象，但他仍不想就此打道回府，他不甘心他这次违反将军的命令偷溜出来的结果尽是令人如此不满。 一个只会傻笑的小子究竟有何本领能让将军心心念念，就让他的双眼亲自去找出答案吧。 格瓦夫巧妙的利用人群替他遮掩他窥视的目光，动静之间显得如常人一般，一点突兀之处都没，只有他不时流露出的精光才能从中分辨他异於常人的神色。 纵使格瓦夫主要跟监人物是林书尧，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去注意其他週遭的人事物，相反的，他对周围的动静更是提高警觉，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或者该说这是他不得不养成的“好习惯”，不然他是决不可能生长到现在，早已被為了生存的其他人所瓜分，这个习惯的养成更是他在战火中能从一次又一次的杀掠中存活下来的最大功臣。 视线偶尔的交会让格瓦夫驀然心生警戒，有人也在跟踪那个小子？格瓦夫心中出现疑云却仍不动声色的接近他察觉到的视线，这下他终於提起了一点兴趣。 在他欲接近他察觉到的另一道视线时，几道人影的窜逃令他感到些许讶异，怎麼回事？ 下意识的他转回头观望他跟监的主要对象却不意见到的竟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謔眼眸，他发现了？ 惊愕一闪而逝，格瓦夫随即做出隐藏的动作，再次让他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只是那道笑謔的晶亮瞳眸却久久存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呵，有趣，看来是我太小看他了。 格瓦夫没有被发现的困窘，反而在想到他被发现时低声的笑了，这下他更没有提早返回的理由了，格瓦夫决定再会一会这个神秘的小子。 是少主，他终於找到他了。 不拉得尼笑中有一丝欣慰，他是奉了统领的命令前来暗中保护少主的，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定时向统领回报有关少主的任何事宜，尤其是少主和林书尧的事。 他不知道為什麼统领这麼在意这名叫做林书尧的男子，在他看来，他只是一个只会傻笑的平凡少年根本就没有什麼直得注意的事，但想归想，他还是会坚守本分做好保护少主的任务。 不拉得尼小心翼翼的隐藏自身的气息行踪，也不敢离他们太近就怕一不小心被发现，只是在观察中他讶异的发现少主在他结伴的同伴面前表现出不同於在寨中的冰冷态度。 这才是少主的真实面貌吗？ 不拉得尼不由得有此一问，但却没有人可以给他正确的解答。 他飞快的收起他惊愕的态度，毕竟这不是他為人部属所能潜越的，他只能专心一至的跟著少主，完成他的任务。 不拉得尼专注於少主的行动，突来的视线骇得他惊愕莫名，被发现了的警讯响遍全身，无奈下他急忙撤回停留在少主身上的视线，藏於人群。 他……莫名的熟悉让星季彤回头一望，视线恰好和林书尧带著笑意的眼神有著短暂的交会，视线离开的剎那她显得有丝恍惚。 阿尧……脑海突来浮现的名字让她欲张口大喊，只是紫色眼眸却不期然的跃进她的脑中，彤儿，记住，杀手是不需要感情的……低沉的嗓音宛如丧鐘似的盪进她的脑中，她下意识的抚著手臂内侧，吞下欲冲出口的“阿尧”二字。 她茫然的望著眼前笑得开怀的男子，清楚的知道他就是她这次主要的目标，林书尧。 他的一切是这样的令她感到熟悉，令她感到温暖，他，究竟是谁？ 要是主上下令要她杀了他，她，下得了手吗？ 莫名的担忧突地浮现，纵使这件事仍是未知，但她就是感到不安，隐隐约约的她就是有这种感觉，日后的某一天他一定会惹来主上的杀机，到时候她该怎麼做？ 苦恼的星季彤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她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熟悉的背影，冀望老天能给她一个答案，只是老天的答案还没来，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却突然的望向她的方向。 星季彤霎时慌乱的闪避他的视线，在她思绪正混乱时她并不想看到一切会影响她的一切事物。 闪避了突来的眼神，星季彤仍是茫然的，她突地遁入人群，隐身於黑暗的小巷，她必须要再好好的想想。 临去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到兰凌欲扑进林书尧怀中的一幕，心顿时感到一丝抽痛，强忍著欲哭的感觉，星季彤快步的消失在暗巷，所以她完全没想到林书尧的下个动作是把“投怀送抱”的美人塞到另一个人怀裡，只是忍著心痛，消失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