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妍 第九章

两人开锁，一人守电梯，钱某人就站在中间低头抽烟。时间花费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一分钟后，绿色的大门就打开了一道缝隙。开锁那人对身后的大哥点点头，就见钱某人扔掉手里的烟蒂，随手从腰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来握好，轻轻点了点头。见状，开锁的家伙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从工具包里抄起一把西瓜刀就抢先冲了进去。 玄关和客厅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虚掩着的卧室门和浴室磨砂玻璃里还透出一些灯光。卧室里似乎在放NBA的比赛，而浴室里则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浴声。最先进来那人回头对钱某人做了个请示的动作，见那人微微点头，他于是毫不迟疑地一脚踹开了浴室关着的门。与此同时，钱某人和剩下那帮手也闯进卧室，朝床上扑了过去。 意外的是，床上没人。钱某人动作骤停，继而飞快地和手下背靠背四下环视一圈，将卧室里的一切一览无余。果真没人。推开大衣柜门，扯开厚实的落地窗帘，甚至把被子掀到地上，确实没人。很快，钱某人对屋里单调的电视声感到蹊跷，且没有听到浴室传来理所当然的女子尖叫声，他迅速冲出卧室，正好对上先前手下那气急败坏的脸：“钱哥，人不在！”钱某人咬咬牙没开口，随手将客厅的灯打开，将每个房间都仔细查看了一遍，果然发现这是所空房。直觉立刻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立刻低喝了一声：“跟我来！”后面两人也忽然有了什么不祥的预感，忙跟着他冲出门外，结果一眼看到电梯门前横躺着留守兄弟半个身子，那半旧的电梯则在有气无力地一遍一遍重复开合。 “妈的！”钱某人只低呼一声，来不及顾及兄弟，立刻吩咐：“都跟我下去！”剩下两个人眼看自己兄弟半死不活地躺在电梯门口的场景，这才开始真正意识到今晚的任务有多严重。不用大哥吩咐第二遍，他们就很自觉地跟在了后头，唯恐做了第二个样本。急匆匆地赶到楼门口，结果映入眼帘的首先还是一个姿势扭曲地躺在地上的人影。 门口的路灯闹鬼一样忽亮忽灭，趁着一点余光，钱某人注意到那还是自己留在底下看门的人。还没等他上前查探那人死活，就听到背后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险些让他站不住脚。他忙踉跄两步稳住身子，这才隐约看到本来好端端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两个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对着地上三条人影，钱某人终于开始在心里泛起了寒意。 沈家二少出身军人世家，本人也在部队待过几年，别说他的家世，单单从个人身手上讲就已经是个棘手的对象了。接这个任务之前，他不是没心理准备。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见到他的影子，就已经几乎全军覆没，这也实在…… “沈先生果然好身手！“他不动声色地退到楼门外，盯着楼道里的一片漆黑冷冷赞道。 没有回音。再次后退一步，他一边努力观察一边低声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沈少别怪咱们。” 阴影里终于有了一点响动，他立刻凝神戒备起来，手里的刀握得更紧随时准备挥出去，眼睛一眨不敢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随后静静从黑暗中走到他视野里的，不是英俊阴沉的沈家二少，而是一个长袖布鞋面容恬淡的年轻女孩子。 二十四、车祸 “是你？！”钱某人大吃一惊，对着她单薄身子怔了怔，才点头赞叹：“小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尹妍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这会儿光线也不好，就算写了什么他也看不到，于是只是站着，并不反应。 钱某人不了解她的情况，只好继续开口：“前头是咱们得罪了，小姐也不算不守规矩。这会儿一对一，小姐肯不肯赏脸跟咱过过手？” 就是这样。尹妍很快点点头，向外走了两步。然而她刚抬脚，就见对方动作极快地扬手一挥，将那柄弹簧刀掷了过来。尹妍墨镜外的眉毛轻微动了动，迅速闪身避开那道亮光，继而脚步微错，人已经闪到钱某人面前，先是低头避过他左手新出现的一把折叠小刀，继而右手攥紧他左手手腕用力向外一带，她人则顺势从他左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右脚同时踢在他刚过抬起的左膝上，利落地撤身后退。黑暗中听到咔嚓一声响和钱某人从嗓子里哼出的压抑呼痛，应该是左手脱臼。 与此同时，小区外忽然有辆车疾驰而来，吱嘎一声刹在这栋楼前，鲁啸南匆匆跳了出来，开口就唤：“妍儿！你没事吧？” 尹妍转头看看是他，就摇摇头，转而看看对面那个正在为自己的手腕正位的人。鲁啸南这才注意到楼门内外横七竖八还躺了其余三个人，顿时有些吃惊。 “钱先生？”他还不等问，听到身后传来苏河图阴沉沉的声音，嘴角立刻展开若有若无微笑：若是这家伙都已经能用这腔调讲话，那边那个人就该回去烧高香了…… “钱先生请回去转告欧阳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大家一起见个面。”苏河图不咸不淡地说完，看也不看地上那几个人，接着冷冷道：“这几个人钱先生如果不能在十五分钟内带走，我愿意替您代劳。” 对面那人听苏河图叫出自己名字时便开始额上冒汗，一把扯掉头上的丝袜，毕恭毕敬地低头道：“谢苏少宽大。苏少请放心，钱某人不敢劳动苏少费心。”跟着，他忙忙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然后，四个人就气氛诡异地在那儿等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鲁啸南一直对着尹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唯恐她真的哪儿出了点儿问题。经反复检验她果真没事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拍拍她的帽子如释重负：“怪我了，我今天刚跟欧阳百里杠上，沈乐遥这会儿又不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妍儿，小祖宗，我求你你就跟我回去行不行？” 估计鲁啸南从小连对他妈都没这么求过，然而尹妍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抬头，他也只好无奈地挠挠脑袋眼神可怜地去和苏河图求助。然而后者根本无视他的“无助”，自顾自站在一旁一声不出，只是偶尔看表。末了还是鲁啸南叹了口气放弃尝试：“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你别怪老苏，是我自己非要跟着他来的，不关他的事儿。至于家里，你放心，我谁也没说呢。” 尹妍沉默一会儿，才弯弯大拇指比个谢谢的手势，继而回头看看苏河图，打了一串手语。鲁啸南着实也将小时候为了和她对话记得的那点儿手语忘光了，因此非常惊叹地看苏河图认真地看完了妍儿的手势，跟着听他微笑道：“知道了。我不会跟乐遥二哥提这事儿，只是你劝他以后得加点儿小心。” 一旁的钱某人一边坐立不安地等自己人接应一边偷偷听几人对话，苏河图这个保证一出口，他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暗道阿弥驼佛：沈乐遥沈家二少平时看起来最是豪爽仗义，为人似乎粗枝大叶，但这种人最容易恩怨分明，自己身份如果被他知道，他就算掀遍了南京市的地皮都会把自己找出来大卸八块，到时候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如今苏河图既然这么保证，那他就暂时安全——而且这也不是他求他的，也乐得不欠他人情。不过说实在的，对于尹妍，他此时的敬畏已经多过了怨恨。一个能让白脸曹操低声下气央求且让苏少言听计从的人，他要敢报复那他才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十分钟后，有另外两辆车呼啸而来。车上人见了苏河图无不先恭敬躬身，继而躲他远远的跑去收拾了自己兄弟的残局，跟着一秒钟不敢浪费，退回车上一溜烟跑远了。 那些人的车刚消失，尹妍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仔细听了听，她很快朝楼梯跑了过去。身后的鲁啸南怔了怔，只好随后跟上。 果然是沈乐遥打来的电话。尹妍敲敲话筒示意是自己，才听他语气很急地通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妍儿，我今天回不去了，寒寒出车祸了！“ 尹妍赶到省人民医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沈乐遥正和一个人在那儿互掐。她不认识那个人，鲁啸南却忍不住皱皱眉，抢先一步冲上去揪住那小子的后领就把他扔了出去：“我说你小子打架上瘾是怎么着？逮谁咬谁？” 欧阳百里被他甩得一个趔趄，等看清了是谁之后忍不住就要发飙：“怎么又是你这……咦？苏哥？” 苏河图走到两人中间，只轻声道：“这是在医院，江小姐需要安静，有什么话等到了外面再说。二哥，江小姐怎么样了？” 沈乐遥并不看他，而是拉着尹妍低声抱怨一句：“怎么又来了？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又休息不好。”尹妍冲他笑笑，小心地画了个问号。沈乐遥垂了眼去看地面，苦笑一声摸了摸口袋，才发现今儿出来没带烟。正要放弃，眼前忽然出现一支苏烟。他没抬头，只是对着面前那双普通的皮鞋冷冷一笑，继而接了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这才揉着太阳穴解释道：“幸好她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没撞车，就是撞上路灯了，胳膊别在方向盘里没出来，骨折了，另外头上擦破一块儿，别的还好。这会儿刚打过麻药，睡着了。”尹妍听了拍拍他胳膊，握住他手笑笑，就和他并肩站在那里一起沉默。 欧阳百里没见过她，只是对于两人的亲密颇为不满，忍不住低声狠狠开口：“沈乐遥，要不是你花心勾搭别人，寒寒哪儿会出事？她对你不够好？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乐遥今天晚上正为了江水寒的误会而不爽，这会儿她出事也是因为这个，他本来就够窝火，听欧阳百里提这个，要不是尹妍拉着，他差点儿就要再次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