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雷阵雨 第6章

十六岁小孩说的话，大多是玩笑。所以对于关谷文奇那天闹得满校皆知的换班事件，慕筱檬并没有当真，毕竟学校的纪律还是真实存在的。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关谷文奇为了换班级，竟然说服妈妈姚岚来帮忙。 周一的晨读时间，关谷文奇背着书包站在校长室外，透过半掩的门，里面的谈话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姚岚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声音尖利：“校长，我知道你为难，不过换个班级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校长推了推眼镜，难为情地说道：“姚女士，这个换班级真没什么难度，不过关谷文奇和慕筱檬的关系已经在学校传得变了味，现在把他们调在一个班里，不太好吧。” 听了校长的话，姚岚不禁发笑：“您多虑了，我们两家算世交，我也一直把慕筱檬视作女儿看，他们两就像是兄妹之情。” “那好吧，我会安排的。”校长听后点点头，连家长都这么说了，他似乎也只能答应了。 姚岚道过谢，走出校长室。她冷冷地看着儿子关谷文奇，不满的说：“我的儿子果然是长大了，都学会要挟人了。你到底知道我什么秘密？” 关谷文奇愣了一会，耸耸肩，微笑着对姚岚说：“妈，我去上课了，您路上慢点。”说完，关谷文奇转身而去，那笑脸也在转身的瞬间消失，继而变成麻木、冷漠的表情。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是怎样的心情。他根本不知道妈妈有什么秘密，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怕妈妈不帮他。但是妈妈姚岚的举动和回答，又似乎在告诉着关谷文奇，妈妈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隐瞒他。 关谷文奇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但在父母常年的争吵下，他似乎也对家的概念越来越淡薄了。 而那天，关谷文奇走进高一7班时，最惊讶的就属慕筱檬了。 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着古文，关谷文奇大步走进教室，双眼却一直在搜寻慕筱檬的身影。 随着关谷文奇的脚步，教室内变得闹哄哄的，慕筱檬也惊讶地一直看着他坐到最后排的座位上。关谷文奇边整理着书包边冲慕筱檬扮着鬼脸，他的轻松与搞笑一下逗乐了不自然的慕筱檬。 那天放学，慕筱檬坐在关谷文奇的脚踏车后面，耳边风声呼呼飘过，像是秋天在诉说季末的喜怒哀乐。 “慕筱檬，你以后想过怎样的生活？”关谷文奇慢悠悠地蹬着脚踏车，不时侧头看向身后的人。 慕筱檬双手捏着关谷文奇的衣角，想了想回答：“家人都在身边，有朋友陪，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就这样，我想要的生活。” “就这么简单？” “这一点都不简单呀。父母会老去，朋友也会改变，喜欢的人也未必真能在一起。”慕筱檬伸着脑袋反驳着关谷文奇的看法，接着问道：“那小良子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我啊，只要做别人认为的坏孩子，只要这样在你身边就行了。”关谷文奇侧头看了下身后，苦笑，然后用力地蹬着脚踏车。 没坐稳的慕筱檬，一下扶住关谷文奇的肩膀，抬头的瞬间，右手手链下滑，露出那道潜伏在肌肤上的伤疤。她微微探出身子，看着关谷文奇因用力握住车把而骨骼突兀的右手腕上，一只手表把伤疤遮挡的严严实实。 没错，关谷文奇是故意说“坏孩子”这三个字的，他知道，这三个字就是让慕筱檬想起那个小男孩的导火索，他很清楚，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 慕筱檬习惯性的摸着伤疤，如关谷文奇所想，小男孩的模样又出现在她脑海中。 他就那样奋力地蹬着脚踏车，她就那样默默地回忆小男孩。两人都沉默不言语。 天色微暗的时候，脚踏车也安稳的停在了光明小区里。慕筱檬跳下车座，等待着关谷文奇把车子安放好，一前一后的上了住宅楼。 幽黑的楼道里，声控灯坏了好久。关谷文奇放慢脚步，抓起慕筱檬的手放在自己书包上，牵引着她一步步的爬楼梯。 临近四楼，越发有了些光线。 “慕筱檬、文奇是你们吗？”一个长发女人打着手电筒，站在慕家门口探着头。 听见声音，慕筱檬高兴的回答着：“妈，你们回来了。” “周阿姨好。”关谷文奇彬彬有礼地向周于红问好。 周于红笑着：“文奇乖，又送我们慕筱檬回来。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吧。” 关谷文奇犹豫了下，摇摇头道谢：“谢谢阿姨，我爸妈应该准备饭菜了。”他又看向慕筱檬，提醒道：“明天晨读要测验，别迟到哦。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两人各自回家。 慕筱檬换好睡衣，走到饭桌前却没看见爸爸，不禁问出口：“妈，爸爸呢？” 周于红在厨房炒着菜，回答着女儿：“他说单位要开会，别等了，我们先吃。” 慕筱檬给妈妈加了一块红烧肉，母女两人温馨地吃着晚饭。 而在关谷家，关谷文奇的境况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客厅里满地散落着碎玻璃，行李箱半开着躺在父母卧室的门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女士衣服歪扭的从衣橱里掉在地上。关谷文奇站在门口处，视线滑到餐桌上，被摔坏的盘子一半趴在桌上，另一半则参杂着菜汁七零八碎的溅了一地的搪瓷片。 显然，这样凌乱的场景，宣泄着这间房里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打。关谷文奇站在门口，静静地环顾这个家，一丝凄凉感萦绕心间。他眼神迷离的开始收拾起残局，清扫了玻璃碎片，整理好衣橱，他靠在阳台的角落里，回想着过去那些年里父母给他带来的悲伤记忆，而即使过了十一年之久，那些经受过的窒息般的疼痛感，他关谷文奇也永远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