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动山河 第40章　苦恼

“尤头领回来后，因为客人在边上，所以只来得及跟三管家说一句今日的错在他。”下人并没有添油加醋。 尤龙杰是韶家这江南别院的护卫头领之一，他的武功底子白涤纶未必知根知底，但是白涤纶也听过“关刀镇九州”的硕大名头，在他想来实力低不到哪里去。 所以尤龙杰的身份地位在韶家中，出于不高不低的地步。这件事对于韶家的颜面来说也是可大可小。 韶弥生可不认为能够平定江南、东南两地叛乱的林轩宇是哪种做事不顾后果的愣头青：“林轩宇这么不留情又有几分是做给我们看的。” “我看，这事就不要过多追究了。尤龙杰这人我见过，心比天高，可却本事寻常。估计这次是又没看住自己的嘴巴。”替林轩宇说话的韶韵。 这话出口的时候韶韵本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殊不知无论是跟他朝夕相处，自小关系就最亲密的韶絮也好，还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出落的楚楚动人的韶花甲与韶春末几人也罢，脸色上虽然没有表现，内心却悄然起了波澜。 他们又何曾见过，韶絮站在外人的立场上说过话。她以往对这些事情不都是极少开口发表意见的吗？ “这事就揭过吧，等下让帐房支一笔银钱给尤龙杰，往后这事谁也不要再提起。”韶花甲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就将这件事的处理决定了下来。 韶花甲虽然是韶春末几人的晚辈，但是他是韶家家主，并且在族内威望巨大，几人也不会因为这种小决定而去反驳他。所以，韶春末虽然仍旧心里不舒服，嘴上却不再说什么了。 既然只是废了一条腿，那么韶花甲也知道林轩宇那方已经不再追究先前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冲突了。 林轩宇这是第二次见到韶家三兄妹了。可是在看到韶韵的倾国之姿后，还是短暂的出现了失神。 看到林轩宇似乎愣愣的盯着韶韵看，韶花甲与韶春末几个是见多不怪了，能够在韶韵面前保持神色不变的可没有几个。 韶絮看到后，嘟囔了一句：“又是一傻痴。” 这话并不轻，林轩宇回过神来，满脸苦笑。这事没办法的事情，如此姿色的女人，身上的气质又是这么突出与别致，作为大男人的林轩宇被短暂吸引，他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到是卢初晨，除了一开始眼中闪过惊艳外，就将眼神集中到了在韶家这座金字塔顶尖的韶花甲等人身上。 韶韵听到妹妹的口不遮拦后，瞪了她一眼。 哪想到与她感情自幼就极好的韶絮非但没有一点担忧，而是脸上极其兴奋，眼睛中全是促狭意味的看着脸上有些红晕泛出的姐姐。 作为主家的韶花甲请林轩宇与卢初尘坐下后，对着他们介绍道：“这是花甲的两位妹妹，韶韵与韶絮，林大人前次已经在西子湖畔见过。”又指着韶春末道：“这是花甲的二叔。左侧这位则是三叔，两位长辈在韶家主持大局，对花甲的帮助很大。” 韶春末先前林轩宇还没进来时，语气对林轩宇没有一点好感。可是现在和韶弥生与林轩宇相互见礼的时候，那声‘林大人’看不出丝毫的不不情愿。 上次没见过的三个人中，林轩宇最为关注却是另一边还没被介绍道，一直笑眯眯，脸色很阳光大气的白衫男子。 “这是花甲的得力助手，白涤纶。” 白涤纶没有一点矫情，站起身端着酒杯：“涤纶见过林大人，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所谓的青年俊杰不知凡几，但是林大人这年纪，成就如此之高的，涤纶却从未见过。在这里我敬大人一杯。” 这种酒桌上的吹捧，又是第一次见面。林轩宇自然不会怎么往心里去，不过对于白涤纶的敬酒，林轩宇没有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介绍完韶家这边的人后，韶花甲对着卢初晨问道：“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韶花甲乃是南昭第一门阀的家主，可就是在刚才主动替林轩宇两人介绍诸人时，姿态却放的有点低，丝毫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所以卢初晨对于韶花甲的印象不错，特别是对方同样没入中年，却各方面都这么出彩：“在下卢初晨，见过家主。” “哦，卢先生就是白鹿书院内最为年轻的教习？花甲倒是久仰大名了。”韶家这么一个大门大族，情报能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对于江南白鹿书院内隐藏着康州总督府公子爷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现在韶花甲开口却对这个毫不提及，而是询问卢初晨在白鹿书院的事情。并且用最年轻教习这件事，丝丝的吹捧了一下。 换做别人，也许会因此洋洋得意。但是卢初晨却只是微微一笑，眼中没有丝毫的得意。 知道他身份的，几人不免的又对他高看了些。 林轩宇是东南经略使，而卢初晨的老爹是康州总督。这两人联袂来到韶家，期间的意味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韶花甲几人见到卢初晨后，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兴奋。结盟林轩宇，与结盟现在两人合力就能完全做主东南林轩宇与卢未生，自然是后者要合算很多。 交际这种事情，哪怕两方心里都很急的要命，也很少直插主题，开门见山的。 所以一直到，席面都重新上了一桌，可却没人再下筷后，双方才步入正题。 当林轩宇提到缺粮百万石，这么恐怖的数字后，韶花甲一边闭眼凝神的姿态，自然轮到了其余三个人出马讨价还价。 “我们韶家是做商业买卖的，凡事都有个价钱，不知道林兄弟能够用什么来交换。恕我直言，就大乱后的东南，根本不可能拿出足够的黄白俗物。”韶春末首当其冲，开始出言。 若是说出去韶家是做商业买卖的，恐怕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虽然事实上韶家的生意的确遍布各地，但是韶家最引人注目与忌惮的却是和各地官员错综复杂的消息，还有遍布各地，数量很可观的私兵数量。 先前的酒席下来，也不是没有丝毫进展的，至少双方的关系从‘林大人’变成了‘林兄弟’，‘韶家主’也变成了‘韶兄’。 这边韶花甲闭目沉思不语，那么林轩宇这边自然也不能低落太多。所以开口回答的是卢初晨：“不知韶二爷可有保证能够拿出如此众多的粮食？” 先不说条件，因为韶家虽然势力庞大，比起被继嗣堂连根拔起的张家只高不低，但是韶家终究不是如同张家一样的纯粹经营粮食、食言、大兵的商业世家。 这么多的粮食，韶家保护可能自己有如此多的储备，必然要向外购买与筹集。所以韶家有没有这个渠道与能力，在期限内筹集到多大百万石的粮食，这其实是一个未知数。 韶弥生自然不愿意韶家这边堕了威势：“两个月内筹集百万石虽然不一定能够做到，但是五六十万石用来解解东南的燃眉之急，我韶家还是能够有把握做到的。” 就这句话，就能够让林轩宇对于韶家的实力再刮目相看了，南昭第一门阀果然名不虚传。卢初晨却紧随其上：“是否可以避过江南与中枢的官府朝廷。” 在宋相青看来就算自己用爵位承袭来为林轩宇与林不归这对兄弟埋下疙瘩与隐患，但是林轩宇终究出自神武公府，是林系的人。 所以林轩宇在东南做大的事情，宋相青是第一个不允许的。丞相周瑾的想法也差不多，更进一步，他与林轩宇还有摆不上台面的杀子之仇。 这中间的门门道道，卢初晨从父亲的书信中知道。韶家的几人却不知道。不过知道双方根本没到坦诚以待地步的他们，可没有准备林轩宇与卢初晨能够将一切秘密都告知他们。 所以见到卢初晨没有说起避过朝廷的原因后，韶家的几个人都没有问及原因。 这中间的度，连年纪最小的韶絮都知道一点，更何况其余几个老狐狸一般的人物。 如此庞大数量的粮食，要避过官府，这就必须要韶家全力发动了，自然韶弥生与白涤纶、韶春末三人就不能决定了。 韶花甲这时睁开了眼睛，双眼凌厉而老辣。 如果说筹集这么多粮食，能够换的足够的交易筹码，对于韶家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说这么多粮食运到东南去，却还要绕过朝廷与官府，那么就算以韶家之能，也得不遗余力的全力调动韶家在江南、淮阳、乃至大兴城内的力量。 韶家让人觉得恐怖，让人忌惮，让人觉得深不见底的终归原因就是有太多东西，太多人脉被隐藏在海底，若是这些东西暴露出来，被有心人抓住，那么以后在用到，无论是突然性还是威力，都会不如隐藏着的毒蛇那般突然暴起的雷霆威势。 暴露实力，换来东南的盟友？那么这盟友又能够提供多大的补偿？ “你能做到什么？”连称呼都省略掉了，很明显韶花甲没准备与林轩宇再打机锋。 桌面的气氛也随着韶花甲的这句话，陡然沉入冰点。 韶春末、白涤纶，亦或者韶弥生与韶韵两姐妹，还有坐在林轩宇身边，脸色自始自终都那般平静毫无波澜的卢初晨，都在等着林轩宇的答案。 他，拿什么来打动韶家。 林轩宇微微旋转着手中的酒杯，似乎没有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一般，轻轻的吐出六个字，六个犹如冬雷般直接敲击到韶春末几人心口的字：“梓州一城两郡。” 韶韵的所有眼神都集中到脸色有点苍白，背微微有点驼，但是身上却带着谁都没有的安然气质，眼眸明亮的犹如夜晚最为璀璨星辰的林轩宇身上。 当林轩宇将手中酒杯不轻不重的落下时，韶韵的心，也同时被什么重重的敲击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