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征途 第七十六章　谏称王翁婿失谐（二）

“众兄弟都是和我磕过头的结义兄弟，他要收买的了的话，便任由他收买去“，朱元璋深信自己的御将之术，觉得正好可以借此看出谁对自己是忠心的，谁对自己是三心二意的，他甚至心里想若是谁这个时候意志不坚定被郭子兴等人收买了，日后自己绝不再任用他。 “主公对于这点大可不必担忧”，冯国用说道，“我看众位将军其实都是很忠诚于主公的，我料他郭子兴想收买也收买不了。” “我等兄弟都是出生入场同甘共苦走过来的，旁人自然难以离间，不过眼下元帅那边我当如何应对好呢？”朱元璋问道。 “主公所虑甚是”，李善长颇有深意的说道，“眼下主公与郭子兴名义上是滁阳王与兵马大元帅、是岳父和女婿，实际上已经是相互猜疑的两方了。这个时候也是双方最为敏感的时候，依我看来主公这个时候最好还是韬光养晦、以静制动的好。” “韬光养晦，以静制动？先生可否再说的具体一点，仔细一点”，朱元璋问道。 “我料到郭子兴称王后，滁阳城一定是战争不断，所以在这个时候，主公切忌不要强出头。具体说来就是每每遇到战事，不管后果多么严重，主公只管按照滁阳王的吩咐做就是，对于战事切不可发表议论。若是滁阳王命令主公出战，主公就尽管带上众将出战迎敌，若是滁阳王别有安排，主公也乐得让他们去代劳，自己也好休息一番。” “可是眼下正是战事纷争之际，如此我担心滁阳军会毁于一旦呀”，朱元璋游忧虑的说道。 “主公，眼下你才是滁阳军的生死所系，你若是稍有不慎为滁阳王所害，那滁阳军才是真正的毁于一旦呢”，李善长和冯国用都极力劝说朱元璋，朱元璋无奈只得勉强听从。 到了第二日郭子兴果然大设庆典，先是自称“滁阳王”，原本是说好奉朱元璋做兵马大元帅，结果后来张天佑又是在郭子兴面前一番言语后，郭子兴又改变了主意。改成封张天佑为左元帅，朱元璋为右元帅，其时以左为尊，朱元璋在滁阳城中的爵位反而还在张天佑之下。只是实现李善长、冯国用反复劝说过朱元璋以静制动、韬光养晦，因此朱元璋虽然心中不服，却还是隐忍接受。 郭子兴又分封众将，徐达、汤和、花云等人都有重赏，徐达、李善长等人竟然还做了左右副元帅。众将见郭子兴一来就大开分赏，也乐得高兴接受，唯独朱元璋一人心中闷闷不乐，一则众将也确实多有战功，理应封赏；二则，他现在被剥夺兵权不好，也不乐意对众将的分封多说些什么，只顾回家自喝闷酒。 又过得几日，徐达、汤和、花云，还有李善长、冯氏兄弟等人一起来找朱元璋，朱元璋当时难得如此清闲，整日里只在教授沐英、朱文正、李文忠三人练习枪法兵书，见众人来到，笑着出迎道：“众位现在都在滁阳王手下做得好大官，再难得看兄弟我咯。” 周德兴第一个大大咧咧的埋怨道：“这滁阳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初分封众兄弟的时候还以为是一起有福同享了，没想到怎么众兄弟一个个被调开，还冷落了兄弟你。这滁阳城本是你我兄弟打下的，他郭子兴要是闲置三弟你，我们就带兵出走不跟他干了，反正你知道哥哥我是只跟着你的。” 朱元璋被冷落的在这些天只管在家教授义子、侄儿，一点不参与滁阳城军政，现在听到周德兴这么说，心里顿时觉得还是无比温暖。他正想说什么，汤和这时说道：“三弟，非但是大哥的人马被调用，就是我和四弟也被滁阳王征用，要我们准备好人马同他一起去进攻和阳。” “这还不算完”，徐达接着说道，“三哥，非但现在滁阳王用兵事先我根本就不知道，而且就是三哥你也不知情。这次说要进攻和阳的领兵主帅竟然是那草包张天佑，三哥，你说怎么办吧。” “唉，徐将军，之前让元帅韬光养晦也是我和百室先生的主意，没想到现在看来也被张天佑这厮抓到了把柄。没想到他竟然和滁阳王说是朱元帅你不满副元帅职位的分封，消极避战，不愿意为滁阳王出力。大家都知道和阳现在兵力空虚，现在去攻打和阳正是立功的好时候。众将军本来是在滁阳王面前极力推荐元帅，可是却被那张天佑抢了去”，冯国用叹息道。 “哼，进攻和阳？还想建功？他们想的倒是好，我就按兵不动，我早就同我手底下的那三千‘青衣军’说得明白，没有朱大哥的手令，我们一兵一卒也不动，我看没人做前锋，看他那什么去打和阳！”花云愤愤不平的说道。 “花兄弟，你们做将军的还好，还可以抗命，此时料那滁阳王和张天佑也拿你们没有什么办法，可是我和冯参军就不同了。前日滁阳王深夜召我到王府议事，说是要我长住在王府，随时效力左右，唉，亏得当初我泣泪交加，只说我不过是滁阳城中遗老，蒙朱元帅在战乱中相救，这才愿意报恩出山相助。滁阳王见我情真意切，也就不再勉强我了。” “先生，滁阳王也是我岳父，你效忠我就是效忠他，效忠他也是效忠我，长住在元帅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朱元璋听到李善长说拒绝了郭子兴心中更是感动，也更加信任李善长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迂腐的书生，只懂得烈女只侍一夫，忠臣不侍二主”，李善长把事情的高度说道道君臣之义上来，显然他的心中是早把朱元璋视作自己的君主了，朱元璋闻言心中更是无比激动，李善长说罢又对冯国用道，“冯兄，你何不说说你的情况呢？” “元帅，各位兄弟，我们兄弟两今天是来向各位告别的了”，冯国用起身对众人说道。 “国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说是来告别”，朱元璋听冯国用说竟然要“告别”，当时一着急，站起身拉住冯国用道。 “元帅，是不得不告别了，也是前日，滁阳王召我到王府议事，要我兄弟专心直接听命于他，唉，也是怪我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值得说当初我兄弟投军，不过是为了使山寨免遭刀兵之祸。现在定远安定，我兄弟想就此回乡，安老于林泉之下”，冯国用叹息着说道。 “非但如此”，冯国胜也不平的说道，“滁阳王还要我脱离朱元帅，想把我调到元帅府做亲兵统领，那张天佑更是说，说什么跟着朱元帅你没有什么前程，倒还不如跟着他。” “哦，那国胜你怎么看呢？”朱元璋故意打趣道，“我这里现在冷冷清的，连像要调兵进攻和阳这样的大事我都不知道，跟着我当然没有什么出息啦。嗯，滁阳王府的亲兵统领，这可是个肥差呀，可比我当初的那个元帅府十夫长还要阔气得多，国用兄弟可不要错过了大好的前程，不知道国用是如何回复的呀？” “很简单，我说我不干了，我冯家子弟兵虽然人数不多，可是生逢乱世，我们只保明主。那滁阳王也好，张天佑也罢，都不是我们兄弟心中的明主”，冯国胜说着激动了起来，“元帅，你发话吧，要不我们兄弟还带人跟着你干，要不我们兄弟继续回我们的冯家寨当寨主去。男儿生不能建功立业，也守住祖业，我冯氏兄弟若不能追随明主，此生也不必出山了。” “对，兄弟你给个话吧”，周德兴拍着桌子大叫道，“在这样下去，咱们兄弟一手创建的滁阳军可就这样子全被他们分拨调用完了，那咱们以后还打什么战？还在这小小滁阳城受什么鸟气？！” “元帅，我们誓死追随你！”缪大亨、费聚等人也都是群情激奋。 朱元璋见自己平素以诚相待的结义兄弟此刻都站到自己这里，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得意。激动的是毕竟人心可靠，得意的是只要这些兄弟站在自己这一边，滁阳的实际兵权就还在自己手中，无论是郭子兴如何让冷落或者是张天佑如何挑拨，自己依然还是这只军队的最高权威。想到这里，朱元璋起身示意大家安静，他颇有深意的对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我知道我们的兄弟情义是在刀山火海里出生入死打出来的，各位放心，只要大家不辜负我，日后我绝不辜负大家。” “眼下滁阳王是收到了小人的蒙蔽，对我有所冷淡。但是大家放心，我现在不过时暂时修养几日，滁阳的战事现在还没有真正开始，你我兄弟还大有用武之地。我等兄弟齐心，福祸与共，还怕打不出个荣华富贵么！” 朱元璋的这番话极具鼓动性，众人都被他鼓动的热血沸腾，朱元璋又说道：“但是现在我希望各位要明哲保身，不要硬着违背滁阳王的军令，些许小事只要不伤到你我兄弟情谊的，暂时听听他们的也无妨。” 众人听到朱元璋这么说，又都有些疑惑，花云更是很不理解的问道：“那元帅，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听命他们去攻打和阳呢？” “攻打和阳？”朱元璋哈哈大笑道，“他们倒是一厢情愿想得挺美，我看不必多劳了。不久四面八方都会有大军进攻滁阳城，滁阳能守得住就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主动进攻和阳。” “就是，他们去哪里再找一个花将军做前锋大将呀？”李善长也配合朱元璋说道，众人又都大笑起来。 却说这几日郭子兴一直在和张天佑商议，自己虽然称了王，可是各项待遇实际上还不如当初在濠州城做元帅的时候。也按照张天佑的说法分别分封众将，对个别重要将领还反复收买，可是这些将领根本就不领情，更加不领命，还是只听从于朱元璋一个人的号令。甚至连郭子兴的老部下汤和这个时候也是对军令敷衍了事，郭子兴对此很无奈，他对张天佑说道：“天佑呐，滁阳军到底不是你我所能够掌控。这几日离开了朱元璋，你我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更不要说还要进攻和阳什么的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良策？” 张天佑平日里对于挑拨离间的事情是诡计迭出，可是现在要他对正事想出个主意，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得硬着头皮，无奈的说道：“禀王驾千岁，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又让朱元璋回来吧。” “哼，我就知道你说的有一套，做得一点也不行。我看你也不过是一个大草包！”郭子兴愤愤的说到，“之前我屡次被孙德崖、赵均用蒙蔽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哼，把朱元璋踢开是你的主意，现在召回朱元璋又是你的主意，万一正如朱元璋所说，此刻有敌兵来侵犯滁阳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做什么！” 张天佑被郭子兴的这一番话说的冷汗直流，不过世间的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你面前说的最厉害的人往往实际上是最无能的；世间的事情也往往都是另一个样子，你越期待越盼望的，最后似乎总是事与愿违，而你最最不想看到的、最最担心的，也许明日就会发生，而且竟然还会和你之前所担忧的一模一样。所以，有些人你信与不信都是一个样，倒还不如相信自己；有些事情你担忧和不担忧也没有什么区别，倒还不如糊里糊涂的过了再说。 郭子兴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张天佑在他前面说得天花乱坠的，到底是草包将军一个，而他所担忧的敌军进攻滁阳城的事情也很快就发生了。从称滁阳王开始不到十日，果然就有探马来报，说是泗州赵均用见郭子兴一到滁阳就立即称王，大为后悔恼怒，现在正亲帅大军来进攻滁阳城。郭子兴听到是赵均用率兵前来，顿时燃起怒火万丈，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当下传令朱元璋何众将到帅府商议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