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立秋道 第35章　醋的保质期

韩敏是真的累了，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干了一整天，周晨累的躺在地板上，才彻底明白母亲到底承受了多少。 母子俩吃着晚饭，老师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问周晨为什么没到学校上课。韩敏这才知道，挂了电话询问儿子去了哪里，周晨沉默不语。 韩敏很生气，她以为连唯一的儿子都要气她，心里本就难受，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听着楼下传来周凌泽的欢声笑语，周晨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掉下来。从小日子清贫，但韩敏也没让他吃过苦，干过活。 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 他一流泪，韩敏反而不哭了，以为儿子遇到了什么难过又难以启口的事情，急忙安慰。 周晨没对母亲撒过谎，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韩敏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流泪，而是抱着儿子轻轻呜咽起来。周晨感觉到热泪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服，感受着那热意，周晨的心奇妙地平静了下来。 他用稚嫩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妈妈。 韩敏发觉后，哭得更厉害了：“小晨，妈妈对不起你！” 周晨苦涩地摇摇头，却从今日起变得成熟了一些。 “这些，周伯伯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还是比不上他的公司，他的事业。” 他越是平静，夏菲菲的心口就越堵。虽然自个妈妈早逝，却是在爸爸的陪伴下，幸福地闭上眼睛的。而妈妈去世后，她也还有爸爸全部的爱。 她下意识地去牵周晨的手，手指刚刚到达，整只手就被他的大手包裹住了。 肌肤相触，才发现周晨的身体微微颤抖，掌心发烫，远不如他表面那么冷静。 “离开周家，我们回到原先住的地方，在房东柳爷爷的关照下，妈妈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一些。新学期又要到来，她不得不坚持工作。就这样，有一天她切菜，突然就倒下了。” 说着，便觉得眼前开始模糊，周晨条件反射地眨眨眼。这是一种习惯性的本能：把水光给眨掉，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夏菲菲停下脚步，刚想出言安慰他，周晨却先一步说道：“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重要的是，老天待我还不错，现在有这么多亲人陪在身边。” 他扭头，嘴角带着微笑：“还有你。” 夏菲菲一怔，放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周晨伸开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你跑什么？” “我还有事！” 周晨飞快地沉思了一下，抓住她的手：“你跟我来。” 夏菲菲不情愿地叫道：“去哪里！你先放手！” 周晨充耳不闻，带她回到母亲的墓前：“我以我妈妈的名义起誓，我对你的感情全都是真的。” 夏菲菲顿住，睁大眼睛看着他。当初他决绝地让她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 周晨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那时候，我一解心中十多年的怨气，才会说出那种话，你骂我王八蛋，也算是骂得好。” 夏菲菲努力平复自己雀跃不已又别扭的情绪：“当时让我走的人是你，现在你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珍惜！” 在乡下的时候他就想通了。他又何必跟过去较劲儿呢，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如今在他心里，亲人和爱人才是最重要的。 周晨神情郑重地说道：“夏菲菲，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在一起吧！” 一瞬间，心涨的满满的。如果杨欣在这里，夏菲菲一定嚣张地跟她说一句：“周晨那个王八蛋，终于跟我认真地表白了！” 她出神地凝视着他，迟迟不能反应。 周晨殷切地望着她，手里都冒出了汗。 一阵风吹过，夏菲菲的发丝扫过睫毛，引出一阵不舒服的痒意。她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周晨的手里和心里同时一空，以为这次怎么说都没用。 “好，我原谅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但是……” 周晨紧张地问：“但是什么？” 看到这反应，夏菲菲心里舒坦了不少，得意地说道：“以后还要看你表现，我才能考虑是否和你在一起。” 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周晨瞬间笑的如沐春风。 夏菲菲又一下子失了神。 中午是在餐厅吃的饭，杨欣特意留的包间。 望着一桌子人，韩母感慨不已。韩父突然说道：“小晨，刚才进门前，我好像看到有人跟着咱们。” 周晨心下一惊，面上镇定：“什么样的人？” “拿着个相机，一直对着咱。” 夏菲菲的反应能力比较强：“外公你一定是看错了，兴许是我们餐厅的门面装的太漂亮了。” 叶兰紧跟着说道：“是啊，还是菲菲请来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呢，整个餐厅看起来都很不错吧？” 韩母点头：“好看好看。看这房间儿里，电视空调柜子啥都有，乡下跟这里真是比不得。”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三人心里同时松口气。 韩家一家刚来，还没怎么在街上走动，没有看到广场大楼上的滚动广告屏，也没有看到报刊陈列的各种报纸，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舒适。 风波一出，便有记者跟拍周晨，他去乡下过年暂时避开了，没想到一回来，就又被盯上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样的风平浪静还能维持多久。 韩母问道：“回去后，韩阳和小玉就要结婚了。你们俩也该定了吧？” 夏菲菲和周晨同时一愣，接着看向彼此，眼神儿中都有迟疑。 看见他俩这反应，叶兰觉得奇怪：难道他们刚才在墓园，还没有解释清楚，达成共识？ 周晨自然地笑了笑：“不急。等舅舅结婚了，再商量我和菲菲的事情。” 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夏菲菲提出去逛街，这么做也是为了转移二老的注意力，别老记挂早上去墓园的事情。 韩阳和刘小玉兴趣最大，反正结婚前都要添置新衣服，索性趁着给办了。 叶兰、周晨和夏菲菲三人面带微笑，实则紧张兮兮，陪着二老说话漫不经心，注意力全在路边。 也不知是不是周家施压，一路走来有惊无险，韩父韩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晚上周晨到康玉蔷那里牵出了豆豆，在二老要来之前，他把狗送到了别墅里。他拨通了夏菲菲的电话：“豆豆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你要不要来看看它？” 夏菲菲嘴上说着“哪有那么夸张”，二十分钟后，开着红色的跑车，拉风地停靠在路边。 周晨正拿着火腿逗狗。 夏菲菲一手抓起狗，翻过来，使其肚皮对着天空：“啧啧，看这小肚子，我连肋骨都摸不到。” 豆豆无辜地睁着绿豆眼看她。 把狗放回地上，发现豆豆的屁股比肚子还大了一圈，夏菲菲无语地翻了白眼。豆豆胖的走路时，肚皮都是贴着地面的。 周晨当然是在骗夏菲菲，不过是为了找出一个见面的理由。 豆豆贴着夏菲菲的高跟鞋撒娇，夏菲菲顿时喜笑颜开：“你这小家伙，难为还记得我。”从离开这狗到现在，她已经三个月未见它了。 正夸奖着，她的脸突然一僵。 周晨疑惑地低下头去，不禁捧腹大笑。原是豆豆把夏菲菲的高跟鞋当成了电线杆，对着撒了一泡尿。 夏菲菲又气又急，恼怒地用脚把狗推得远了一些。 见周晨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就更生气了：“你还小！现在怎么办？” 周晨一指旁边：“我记得这篮球场旁边有个水管，去冲洗干净就好了。” “我不！”夏菲菲骨子里到底是个大小姐：“这已经沾上了狗尿味儿，我不会再穿了。”说着她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扔进最近的垃圾箱里。 她的率性而为，让周晨有些吃惊。 夏菲菲气场甚足，即使只穿着丝袜，很多路人频频目视，甚至都在偷笑、暗地里议论，她也能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鞋扔了，你怎么回家呀？” “买啊！”夏菲菲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用手指他：“你给我买！” 周晨心里一动，想起第一次见到裴锦，当时夏菲菲也在，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笑了一下：“好，随你。” 为防止狗淘气掉出车外，夏菲菲嫌弃十足地单手抓着豆豆。周晨则开车，驶到了步行街街口。 夜晚的步行街比白天还要热闹三分，夏菲菲赤脚赚足了路人的眼球。 她一连买了三双鞋，周晨不禁庆幸自己带着银行卡。这些年工作的薪水积累了不少，加上康玉蔷每年一到节日就塞给他的丰厚红包，他也算是有积蓄的人了。 车停在郊区一处僻静的地方，夏菲菲启动按钮收了车顶，两人半躺在座位上看星星。豆豆早趴在后座睡着了。 突然，夏菲菲问：“那双鞋你扔了吗？” 周晨故作不知：“什么鞋？” 夏菲菲不耐烦道：“给裴锦买的那一双啊！” “那个啊，早扔了。”周晨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其实是早忘记了这件事，他打算回去就把那双鞋给扔了。 原来直到现在，夏菲菲还是在吃那双鞋的醋。这才是她要周晨给她买鞋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