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手头紧,我也没买什么好东西,就带了一盒德芙巧克力,那种铁盒装的。买的时候,矛盾了半天,猜不准小美喜欢哪种味道的,于是捡了最贵的那个。 到了她的住处,我跟少妇打招呼,少妇还指着货架上摆的药说:你看,这上次的还没卖完呢。我认出来了,那根本不是我送的,因为那些药片颗粒要大些。我也没怎么在意,不行还可以做别的。 进到小美的房间后,一根烟没抽完天就黑了,她的那些同学似乎跟她都不是太熟,看起来有点拘谨,无论坐姿还是说话的腔调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两个外向点儿的一直跟她开玩笑。 我不喜欢喝醉,那天晚上小美买的好几箱啤酒,大家只喝了一箱,这让她有些尴尬,我猜她自己也不太爱喝酒。 她的几个同学都以为我是她男朋友,吃过饭,唱过歌后,都吵着要我送她回去。我觉得送就送吧,也没什么,就打了辆车。和她坐在车上,她一直装醉,我知道她是装的,因为唱歌时还好好的,一首《亲密爱人》唱得有板有眼。 在车上我想了很多,我想她中学时肯定也暗恋过某个男生,也是她想人家人家不想她。她现在肯定是太寂寞了才黏着我的,我跟她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回头她一毕业,就不知道飞到哪个兔子国了,我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那天我决定,先搞了再说。 黄灿的朋友里有个人特别色,外号叫“B霸”,有点隐晦,但挺生动的,他就是那么个人。只要圈子里出现了新的姑娘,他必然头一个冲过去搞,但他搞到的通常都是质量下乘的,但凡好点的根本看不上他。 不过他的经验可真不是盖的,所以我那天夜里偷偷给B霸打电话,向他请教怎么勾引女生上床。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黄河边卖水,小美都装醉了,还用勾引么。 说了那么多,到底还是没做,一个原因是那栋楼动静太大了,还没到凌晨1点,叫声就此起彼伏,活像进了全是发春猫的动物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声音特别娇柔的女生。她叫的时候一直喊:糟蹋我吧,狠狠糟蹋我吧,嗯,啊,我来就是让你糟蹋的,快快,把我搞死…… 我听得总笑场,她们的叫声超可笑,不知道哪学来的。 二是……那天夜里我总觉得房间里还有个人。 我这人对性的观念挺保守,总觉得那件事还是应该偷摸着做,太开放,就会失去神秘感,搞得跟上厕所擦屁股似的,再也没有半分美好的感觉。坦白说,我觉得现在做十次都不如初恋时轻轻亲一下。 当时我想的就是这么简单,一点也没往“那方面”去猜。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你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要不,为什么我会莫名出现屋里有第三者的感觉呢? 而且小美一直跟我说她的心事,说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说她觉得上辈子就认识我,上辈子还跟我一块在河边钓过虾……总之尽是些女孩们爱唠叨的肉麻话。 就这样,我在床上抱着小美听她唠叨,听着听着睡着了。 约莫天快亮的时候,忽听怀里的小美说:“走了走了,我回去了!” 我被惊醒后纳闷,这不是在你家么,你回哪去?打开台灯一看,小美仍睡得死死的,是在说梦话。我也没想叫醒她,正准备关了灯继续睡,她又嘟囔着说:“妈,妈,初传,初传……” 我一听就坐起来了,慌忙把她摇醒,问她什么是“初传”?她一脸疑惑,说没什么啊,我做梦梦见初传了。 “初传是个什么东西?”我问。 眼镜妹揉了揉眼,说:“初传就是蚯蚓啊,你,你是不是听见我说梦话了?!” 我点点头,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听老姜说那个疯了的陈叔就老爱唠叨初传,现在这玩意儿又从小美嘴里出来了。 “嗨……这也不知道怎么了”小美又依偎进我怀里,“我干妈最近来得特别勤,一直问我你是谁,我在哪认识你的。” 我装作没听见,说你梦见蚯蚓有什么稀奇的,难道那条蚯蚓很大么? 小美说:“不是大,嗯……怎么讲呢,只是看着像蚯蚓,都在那些人头上长着,那些人全被用好粗好粗的铁链吊在半空。” “你梦见的?” 小美点点头,跟我讲起了她刚刚做的一个噩梦。 她说刚才睡觉的时候,她干妈又来找她,跟她讲不能让男人随便轻薄,女孩子家得矜持点。小美说你就别管这事了,现在大家都这样,俺们班一个同学都泡了好几个帅哥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谈过恋爱,你想让我嫁不出去啊? 说着,俩人往屋外走,她干妈领着她钻进了地下,她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一直晃,晃了一会儿,忽觉眼前一亮,俩人停下了。然后她干妈就带着她在下面逛,她远远瞅着那个地方跟集市似得,挺热闹,但走进一看,那些摆摊的却没一个卖正经东西的。 那些人的摊子上摆的尽是一些蹊跷玩意儿,什么凤冠霞披啊,石头人啊,白布条子啊,乱七八糟的树枝啊,还有些干巴巴看着跟干茄子似得不晓得什么肉。而那些摆摊的人全都看不清长相,头脸黑乎乎的,嘴里叽里咕噜不晓得讲什么。 然后她干妈就带着她跟人家一个个打招呼,那些人全冲她呜呜笑。穿过集市,俩人又走到一栋高楼前,那种圆形高楼,瞅着根本就不是建的,更像是天生就耸在那儿的。小美说,那些满头肉线的人,就是被吊在那栋高楼的转圈楼梯上。 我问:“楼有多高?” 小美说:“你一提这个,我想起来了,那个楼根本就没顶!不过也可能是那地方太暗的原因。” “你们上去了?” “嗯,到那去看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没顾上跟她说话,就被你叫醒了。” 我听着听着,冷汗就下来了,觉得怀里的小美怎么看怎么诡异,她讲的这个梦,似乎跟老姜说的那间老宅有联系。 按说我根本就没和她讲过这件事。 当时我心想,她可能是也听说过那个老宅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在潜意识里去猜测那个地下室深处的情况。至于她讲自己干妈,我刚听时的确吓了一跳,但是后来揣摩一下,觉得那八成是假的,我自己都撒谎,就不许她撒谎?再说了,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家伙,讲的他们那儿吃人的事,分明是瞎白话的。 因为从小受唯物主义教育,我遇事总爱给找个合理的解释,说实在的,这可不是好习惯。 天亮后,我跟小美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已经上午十一点。小美猛地坐起来,说坏了坏了,今天有课,要迟到了!说着她就爬起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我也穿上衣服,走进卫生间等她出去,好撒泡尿。她刷着牙,从镜子里抬头看我,问:“你站着干嘛?” 我指指马桶,她噗笑了,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推到了里面,然后关上门。我在里间听见她漱口的声音,跟她说别去了,都快放学了你才去,到那还不是被老师数落? 她说:“不去干嘛?又没事可做。” 我说:“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今天咱们一块打游戏得了,下午去海边逛逛。” 她有点犹豫,但听声音,也挺乐意的。于是我们坐车去了常光顾的那家网吧。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我自打到蓝滩,还没见过这种天,也可能是立秋了的缘故。到网吧后,黄灿跟大年看到小美不由一愣,接着就炸开锅了,说小义行啊你,这从哪泡的美女啊,还有没有,给哥也弄个玩玩。小美听着脸就红了,小声问我你这都是什么朋友,怎么没个正经。我说别听他俩吹得厉害,其实一对“趴耳朵”,让他媳妇听见了准得收拾他。 这俩人老姜口直心快,但有点小孩气;黄灿爱交朋友,但凡事喜欢较真,太敏感。但在媳妇的事上却相似的很,一个比一个怕老婆。 小美真够笨的,教她玩游戏,她点着游戏里的人物跟喝醉酒似得,东倒西歪,走都走不利索,别说PK杀怪了。被稻草人干掉几次后,她吵着不玩了,没意思,然后打开网页看起了狗血肥皂剧。我最恶心那种片子,总觉得是给白痴看的,没想到她居然好这口。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又聊起了那座老宅,小美在旁听着,说太吓人了,你们一讲,怎么我觉得自己好像上那儿去过? 我说怎么你又去过,里面可是有金条的,没捡两根?小美竞没听出我是在调侃,说:“以前干妈带我去找她朋友,到了地方发现她朋友早不在了,干妈在屋里找到一个地道,但是没下去,她说这是生人走的,咱们不能进。” 那天下午,几个人在海边玩了一通后,我很久都没去找小美,主要原因是经济紧张,钱花光了。到哪儿去玩,一块吃饭总不能让她掏钱。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干啥都不顺利,我试着做了好几个小买卖,都不成,结果黄灿介绍我去一家夜总会做保安。还没干一星期,夜总会的老板又出事被抓了,夜总会也被查封了。这倒霉的。 那次其实挺严重,不止一家夜总会出事,黄灿和老姜跟的那个老板也出事了,仨人成了无业游民。黄灿建议去踩个点偷一票,我连连摇头。不知道为啥,我总有那么个底线,可以在路边抢,可以去卖假货,但下家偷这种事却干不出来,想想就发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