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湖畔的人们 第32章　　韩局长满堂幸福李书记千里送喜

每到春节的前后，韩局长的门前就会有不少的人来走动，来的人多是各个学校的领导和工程的项目经理，也有少数教师。他们来给韩局长拜年，当然也都有各自不同的目的。有的为升官，有的为捞钱，而教师给韩局长拜年，目的是想调进城里工作。因为要想在教育系统求得一官半职，接一个工程项目，或者换一所学校调动一个工作岗位，首先就要过了韩局长这一关。明年主管学校基础建设的副局长就要退休，眼下前来谋求这一职位的校长就非常多。虽然这事的任免权是在县委的组织部，但作为教育局的党委书记兼局长的韩刚，他的推荐却是举足轻重，他能左右县委组织部的思想。但今年反腐败的工作抓得十分紧，上面制订了严禁请客送礼的种种举措，韩局长也不敢顶风作案，因此，他选取了回避的方法，到安徽的老家去过春节。 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是话又说回来，蛋既然裂了缝就会苍蝇来，苍蝇叮了有缝的蛋就会长出蛆子来。韩局长平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的老家是在安徽的某地，走时也很隐蔽，但“苍蝇们”还是能及时搜集到韩局长的信息，适时不失时机地向他的老家飞去。在这方面大家都动足了自己的脑筋。 韩局长回到老家后恪守孝道，整天呆在家里小心地侍候两位老人。他说自己长期在外工作难得有机会回家，这一次回家一定要尽尽孝心，弥补以前做得不足。村中的人早知道他在外地当了教育局长，官位虽然不高，却管着手下的三千多位教师，求他办事的人也一定不会少。但他的事业是在外地，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况且村里的人也不想到他手下谋个一官半职，除了亲友，前来拜访他的人也就不多，他现在的门前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大年三十这一天，韩局长门前贴出的一副对联却来了不少人前来观看。这一副对联的上联是：春秋十二月勤劳为本；下联是：为官一辈子廉洁奉公。横披是：诚实做人。颜体黑字，刚劲有力，十分扎眼。大家看了，也都以为这是韩局长的真实写照。 在我国，大年三十傍晚盛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也盛行用好酒好肉来招待远近的客人。在这一方面韩局长当然也不含糊，正宗的四川茅台和法国红葡萄酒放在桌子中间，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样样齐全，香烟也是最好的中华牌。春节期间摆几桌好酒好菜，大家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谁也不会有非议。 韩局长把二老扶上正座，自己和媳妇坐在父亲的旁边，恭恭敬敬地为二位老人斟上葡萄酒，祝二位老人健康长寿。二位老人久在乡下，以前过年过节都是和小儿子一起，总觉得有点美中不足。这次看见韩局长带着家眷回家过年，家中更添了喜庆的气氛。看到儿孙们轮流给自己敬烟敬酒，他们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韩老爹说：“刚啊，现在你在外边也算是发达了，可是韩锋他留在家里的日子也难过，你在外面是否能帮他找一份事情做一做？” 韩锋是韩局长的胞弟，他没有念过多少书，至今还是在农村里生活。他坐在母亲的旁边就等着父亲帮自己说这句话，可他嘴上却说：“现在是过大年全家团圆的日子，就别提这事了，以后再说吧。” 韩老爹说：“这可是正经的事，现在说正合适。” 说句心里话，韩局长不是不关心自己在家的胞弟，他早就想给胞弟找一份工作，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才拖延至今。他说：“像他这年龄，工作是有，但都比较辛苦，我回去以后再想想办法，帮他找一个比较轻松点的。” 韩锋听了心里高兴，就起身给大哥敬酒。 酒席上一家人都很高兴，韩局长夫人站起身给二位老人敬了酒，她祝福二位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韩局长心里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从一位普通的政治教师，如今爬到了教育局长这个职位，确实也不容易，这次回家过春节大家聚在一起，心里高兴也就多喝了几杯。 这边他们正在吃饭，旁边邻家的孩子就在自家院子里燃起了烟花爆竹，村子里也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农村里没有舞厅电影院之类的娱乐场所，吃过年夜饭，小孩们便走家串户开始拜年，祝人家新年财源滚滚健康幸福，其目的是讨一个喜钱。年轻人便开始聚会交友，喝酒和打牌自然是少不了的。中老年人更多的是坐在屋子里看春节的联欢晚会。 韩局长以前在外地过年，吃过年夜饭家里就会有许多人来拜年，因此他很少能把春节联欢晚会看完整，现在回老家认识的人少，除了本家没人来串门，就有时间慢慢地观看。他和两位老人，妻子儿女和弟弟、弟媳围坐在火炉旁抽烟、喝茶、嗑瓜子、看电视，品味节目的内涵。两位老人年事已高，稍坐了一会儿便回房里休息。 也许因为韩局长的文化品位比较高，或许是他的审美能力出现疲劳，他总觉得这几年的春晚节目中好的不多，倒是“千手观音”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中途，韩局长借到中堂续茶水的时候，走进两位老人屋里看了看，见两位老人已经睡着，就弯腰给老人掖了掖被角。这时他父亲醒了，父亲问他已经是什么时候，怎么还没有睡？韩局长说，现在还没有到半夜，等到零点过后开了新年的门就睡。这是家乡的习惯，新年的钟声敲响，各家各户都要拈香敬神，鸣放鞭炮，祈求新春新福。他问父亲的被褥是否暖和，又问现在是否想喝茶。父亲说不用了，你们也早点睡，不要熬夜。 韩局长说这事我知道的，他从老人的房里出来，轻轻地关上房门。他心想，过几年自己也就要从岗位上退下来，过与父亲相似地生活，不免有点失落。 过了晚上十一点钟，外出串门打牌的年轻人都回到自己家中，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 远处传来了零星的花炮声，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没有到零点，有的年轻人等待不及，赶在时间前面燃放了烟花爆竹。 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每年都会有这么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每家每户都在这同一的时刻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爆竹，迎接新一年到来。乡村中万炮齐鸣，天空中绽放出万朵礼花，黑夜的天空如同白昼。天空中一片烟雾弥漫，辨不清哪是天？哪是地？远近左右都看不见人，烟花爆竹的声音在夜空延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息。 在这一方面韩局长也不甘人后，他在自家的院子里燃放了百枚大花炮，然后才回到房里歇息。这晚上韩局长也睡得特别香，家中二老安康，自己的子女也有了合适的工作，现在他没有理由不感到幸福。但是在临近天亮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奕平站在自己的院子里高声大骂：“韩刚，你给我滚出来！你害了我这么多年，今天我要跟你算一算这笔账！”奕平是他的宿敌，自己好不容易才想了一个办法把他送进了疯人院，不久前他听人说，奕平现在已经从疯人院里出来了，因此心里害怕。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醒。看看天还没有亮，下床撒了一泡尿又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出现奕平的影子。他摸黑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点燃一支香烟靠在床上。他心想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但转念又一想，奕平现在来找自己算旧账，料他也没有这个能量，这教育系统上下左右都是自己的人，有谁能相信疯子说的话？这么一想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不久他又渐渐迷糊，进入了梦乡。接着他又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赵公元帅来到他的门前高声大叫道：“开门！开门！我给你们送钱来啦！”他想这是一个好兆头，在梦中乐得笑出声来。 天亮醒来，韩局长心里疑惑，一晚上连续做了两个梦，一个是噩梦，一个是美梦，不知哪是真？哪是假？ 新年的早晨侄孙女耐不住窝，从窗户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她告诉妈妈说：“妈妈，妈妈，院子外面有一辆小汽车。”她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汽车，十分高兴。 韩局长也有早起的习惯，听到侄孙女说话，他也走到窗户跟前，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果然看见院子外边的雪地上停着一辆小汽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车里钻出来。韩局长心里一愣，他怎么能找到这里来？便走下楼去迎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属下新源中学的李书记。听到院子里有了声响，李书记便从小车里走下来，提着礼品来到韩局长的门前，因为天冷，他不停地在地上跺着双脚。来这之前，他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备，虽然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但还是经受不住雪中的寒冷，现在他的两只脚早已冻得发麻。 韩局长一打开门，李书记送上的第一句祝福就是：“局长新年好！恭喜发财！” “下这么大的雪，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里坐！”韩局长说。 李书记笑笑说：“昨晚上开了门就出发了，来到这里时天还没有亮。”抬脚往屋里走，可是这时两条腿已经不听他使唤，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在地上，但他的两只手却举得高高的，以免自己手中的礼品掉到地上。 进了门，李书记把礼品放在桌子上，这都是一些高档的营养礼品。这是新年的第一声祝福和第一份礼物，让韩局长心里特别感动，而李书记要的也就是这样的效果。 韩局长说：“真有你的，雪地里开车很危险。” 李书记说：“没事，我侄子在部队当兵时就开车，他技术好着呢，以前青藏公路都去过。” “那你侄子呢？” “他还在车上。” “你怎么不叫他一起进屋来？” 李书记说：“我去叫他来。” 李书记的侄子坐在驾驶室里打盹，开了一晚上的车，他现在有些累了。 李书记摇一摇侄儿，说：“走，韩局长让我们进屋里去暖暖身子。” 侄儿跟随李书记走进韩局长屋里，韩局长看见他穿着一身军装，就问道：“现在你还没有退伍吧？” 李书记的侄儿说：“没有。” “退伍后到我们局里来开车怎么样？” 侄儿看了看李书记说：“行。” 韩局长留李书记和他侄儿在家里吃早饭，又问了学校里放寒假的情况，他让李书记尽量和龚校长搞好关系，还说这次学校里建造的教学大楼是市政府立项的工程，工程验收上一定比较严格，要他把好关尽量不要出差错，否则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 李书记知道韩局长这话中的含意，立刻就说：“在这方面你尽管放心，我保证不会出差错！” 大家正在说着话，突然院子外面又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韩局长出门一看，原来是承建新源中学教学楼和图书馆项目的张经理与刘经理也驱车来到门前，他们下了车就指挥人从车上往屋子里搬东西。 韩局长赶紧从屋子里迎出来，他笑着说：“你们这是干嘛呢？这样影响多不好，以后别这样。” 两位项目经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往屋子里走，嘴里却说：“小小礼品不成敬意，还望韩局长笑纳。” 韩局长连忙说：“屋里坐，屋里坐！” 李书记和他侄儿也来帮着从车上搬东西。 新年的早晨，左右的邻居看见赵家的门前突然来了三辆小汽车，都站在门边看热闹。 有人说：“这礼品还真不少呢。” “就是嘛。” “大年初一就来登门拜年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 “看来他在外面的人缘还挺好的。” “就是，否则，人家也不会大老远地上门来给他拜年。” …… 韩老爹看见屋里一大早就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心里也高兴，忙着招呼大家进屋里坐。 由于来的客人多，韩局长家里烧菜做饭人手不足，便去央求邻居来帮忙。这新年的第一天，邻居们也闲着没事，都乐意过来帮忙。 忙碌了一阵后，酒菜端上桌子，连同家人一共摆了三张大圆桌。韩局长为李书记和两位经理从远地来拜年所感动，首先起身为李书记和两位经理敬酒，李书记和两位经理也起身向韩局长敬酒，感谢韩局长的关怀和厚爱，并且祝福两位老人健康长寿。 大家互相敬贺，感谢的话说了千万遍，吹牛皮拍马屁的话也不知说了几箩筐，除了三位开车的驾驶员，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等到散席，已经是下午一时三刻。 这新年的第一天，韩局长过得非常快乐，在家乡的众人面前，他为自己也为父母争足了颜脸。 送走了李书记和两位经理，韩局长已经不胜酒力，他回自己房里休息，他醉醺醺地说道：“李书记带来的真是好酒，才喝了几杯，脚就有点不能着地了。”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韩局长心里清楚，李书记这次来的目的是不言而喻的，他在新源中学支部书记这个位置上已经是多年了，按理说来，他这位置也早就该换一换了，可是韩局长提过几次，每次都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始终没能统一起来，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李书记个性太强，与共事的人常常合不来，很难相处。也有人说李书记的工作能力不怎么样，换新的岗位怕是难以胜任工作。还有人说李书记的人品不怎么好。总之，反对的人还比较多。去年局里需要选拔分管教学的副局长，他又没能选拔上来。韩局长现在心里想，局里分管学校基础建设的副局长明年就要退休，他认为李书记倒是一位合适的人选，只怕到时候又会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