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湖畔的人们 第46章　　牟清来力扛石狮李书记逐鹿官场

太阳落山，公路两旁的田野和村庄渐渐开始模糊。上灯的时候，汽车缓缓驶进乡间小村，在一座院子前停下来。 “这是在哪儿？车子为什么停在这里？也许是在这里宿夜？”牟清来心里感到疑惑。 刘经理和李书记以前来过这里，他们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进院子里。 “他们这是去做什么？”牟清来问朱师傅说。 车子仍没有熄火，朱师傅坐在驾驶上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帮人家干活拿钱，管他们是做什么。” 牟清来觉得朱师傅说的话在理，也就不再多问，坐在车上等待事情进展。 不一会儿，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跟随李书记和刘经理从院子里走出来。那男的穿着短袖唐装，花色休闲短裤，手里拿着蒲扇。那女的穿着绿色的夏衣夏裤。两人站在院子门上，笑嘻嘻地望着汽车。 李书记走到驾驶室边对朱师傅说：“把汽车调个头，卸两头狮子在这里。”朱师傅和牟清来这才知道车上的两头狮子是送给这院子里的老人。 牟清来也下了车，等待朱师傅汽车调头。 院子前的空地狭小，汽车调头决非易事，朱师傅把车子开了出去，然后又倒着开回来，在院子门边停下。 牟清来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事，他爬上汽车打开车后门，准备卸下车箱里的石雕狮子。他从车上放下了两块桥板，朱师傅和刘经理踩着桥板走上车箱，李书记则站在车下。刘经理走到牟清来身边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看你的啦。” 车上的石雕狮子，每一头都有一吨多重，当初用吊机装车，牟清来只要手扶吊索没费多少劲就把它们放安稳了，现在没有吊机要想把它们卸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次刘经理让牟清来一块来，目的就是看中他的经验和力气。 牟清来说：“这么大的石狮子，我一个人哪能行？” 刘经理说：“看你说的，我和老朱现在不是上来了吗？我们给你打下手，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牟清来找来三条铁棍子，递两条给朱师傅和刘经理，自己拿一条在手上，用铁棍撬着装狮子的木箱慢慢往桥板边移，想用这种方法通过桥板把石狮子移到车下。但由于三人用力不均匀，狮子也随之不停地摇晃。 “小心！小心！”李书记站在车下见了赶紧说，他爬上汽车用手扶住狮子。 牟清来、刘经理和朱师傅只得住了手。 李书记说：“这东西损失不起！” 听李书记这说话的口气，牟清来知道这石雕狮子的价格不菲，但又不便细问。 刘经理此时也没了主意，他说：“那现在怎么办？” 李书记说：“我看还是再想想办法。” 刘经理说：“没有吊机能有什么办法？” 李书记说：“这样很危险，我看能不能多找几个人来？” 刘经理说：“这里的情况我们不熟悉，哪能找到人？”他又招呼牟清来和朱师傅说：“我们小心一点！” 李书记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依了刘经理的主意，他双手扶住狮子尽力减少摇晃。 在三人的合力下，车上狮子一寸一寸地往前移动。而当狮子移到桥板时，它就再也不愿往前移动了。 “怎么办？”牟清来从狮子后面转到狮子前面，用铁棍把狮子底座撬起，让朱师傅和刘经理用铁棍从后面往前赶，此时狮子才又慢慢往前移动。移上桥板的时候，狮子又突然摇晃了一下，似乎不愿到这新的主人家落户。 板桥有坡度，它往车下倾斜，如果让狮子顺着桥板往下滑落，狮子很有可能跌落地上摔破。为了不让狮子快速下滑，牟清来走上桥板用肩膀抵住狮子。这是力气活，如果牟清来的身体抵挡不住狮子下滑的速度，他就很可能被一吨多重的狮子压在底下，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但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他脱下衣服垫在自己的肩膀上，弯曲身体扛住石狮子，木箱的棱角陷进他的肌肉，他感到楚楚地疼，但他必须坚强地忍着。朱师傅、刘经理虽然也从旁帮忙，但他们起到的作用似乎微乎甚微，而此时那两位老爷子和老婆子则只是站在院子门边看热闹。 因为重力都聚集在牟清来方向，狮子在桥板每下滑一点点，牟清来都要付出巨大的气力，他的肩膀已经冒出了殷红的鲜血，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的额上、脸上和背脊滚落地上。 一头狮子终于卸落到地上，牟清来坐在地上直喘气。刘经理走上来向他递了一瓶水，他拧开瓶盖就把瓶子里的水倒进自己喉咙里。 大家坐着休息，吸了一支香烟，他们又开始卸第二头狮子。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似乎比原来容易一些，但他们还是花费了九虎二牛之力。 卸完了二头石狮子，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此时老爷子却摇着蒲扇走了上来，他围着地上的狮子转了两圈，而后走到他们跟前说：“能不能把这狮子帮我搬进院子里去？” 刘经理看了看牟清来，牟清来感到很为难。因为刘经理和李书记根本不来劲，朱师傅年纪大了也不行，现在靠自己如何能挪动这一吨多重的大狮子。但此时刘经理和李书记似乎比牟清来更为难，因为老爷子说了，他们不办不行。结果还是李书记有办法，他对老爷子说：“就我们四个人很难搬动这两头大狮子，现在您去把这村里的支书和村长找来。”于是，老爷子便依了李书记的话去找村支书和村长。 不一会儿，老爷子就领着村支书和村长回来了，他们见了刘经理和李书记就说：“找我们什么事情？” 刘经理和李书记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村支书和村长听了说：“这事好办，小小菜一碟，你们等着，我们回去找几个人来。” 过了不久，村支书和村长领着十几位彪形大汉走来，他们肩上扛着结实的木棍，手里拿着粗大的麻绳，如同出征的士兵。村支书和村长指挥大家用麻绳把装着狮子的木箱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又用木棍抬进老爷子的院子里。 大家正要歇手散去的时候，老爷子赶忙跑上来阻拦大家说：“哈哈，一客不烦二主，送佛送到西，索性帮我把这两头狮子摆放在门前。” 村支书和村长都知道这老爷子的背景，说：“行，只要您老爷子开口，怎么样都行。” 于是大家又找来工具把木箱拆开，将两头狮子移到老爷子的大门两旁。看到两头狮子威风凛凛地守在自己的家门口，此时老爷子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 完事以后，刘经理和李书记便招呼大家到附近的饭店里吃饭，花去千儿八百，这自然是刘经理掏钱。 车上剩下的两头狮子，刘经理和李书记才把它们运回学校，而后摆放在学校的教学大楼门前。 这事过了很久，刘经理才告诉牟清来说，那天傍晚他们看到的老爷子就是教育局长的亲爹，也就是这里老师和学生的祖宗。而那两头石狮子，刘经理的本意是送给学校的李书记，而李书记说自己“庙小容不得大菩萨”，放两头石狮子在门前不合适，就转送给了韩局长的老爹。刘经理这是典型的“一女嫁了二夫”。 李书记为什么要把这两头石狮子转送给韩局长的老爹，这里面自有他的原因。他想在支部书记这个职位上自己已经呆了好多年，现在上又上不去，退下来又不甘心。学校教学楼出事故虽然受到全县通报批评，但后来的爱心捐款又为自己挽回了荣誉，现在他听说局里有一名副局长即将退休，他想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就走了这一步棋。 当官的都想往上进一级，这就像经商的不怕自己手里的钱多一样。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而真实的想法，这恐怕只有他们的心里知道。教育系统内部，现在有许多人都在谋求副局长的职位，到底鹿死谁手，这就要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参与竞争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任何事情都不会是铁板一块，只要动脑筋就有办法解决，而解决这问题的关键却在韩局长的身上。李书记现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用了是迂回战术，他没有直接去找韩局长，而是想通韩老爹来影响韩局长，这就体现了他超出了常人的一面。而事实上韩局长这些时候也老是在想，他也在想把这副局长的职位交给自己得力的人，其中他也考虑到了新源中学的李书记。但他想到李书记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表示，也就渐渐冷下了心。 这天晚上，韩局长吃完饭坐在屋里看电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电话号码，他知道这是家里的老爹打来的。 “爸，什么事？”他说。 “哈哈哈！” “您笑什么？” “今天我高兴。” “您高兴什么呀？” “我就是高兴呗！” “爸，到底是有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的？” “我们家门前摆了两头大狮子已经大变样了，现在每天都有人来看狮子。” “您说什么？哪来的狮子？” “你不知道？是那年春节来过的李书记送的。” “他送来狮子做什么？” “这两头狮子就摆在门前，很有气魄。” “哦，我知道了。”韩局长心想，这李书记搞什么名堂，送两头狮子做什么？ 韩老爹说：“有空你回来看看吧，真的很好。” “好，我知道了。”韩局长放下了电话。 过了几天，韩局长就真得去了老家。见到两位老人的身体很好，他心里非常高兴，但韩老爹却急于让他去观看门前的两头狮子，韩局长只得又跟着韩老爹来到门前。看那两头狮子果真气度不凡，它们昂首端坐着，慈祥地望着进出家门的每位客人。韩局长想，李书记怎么会想到送这东西，由此对李书记也增加了好感。 韩老爹对这两头狮子则是爱不释手，他走上前去摸一摸狮子的嘴巴，他说像这样的石狮子以前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有，自己小时候骑在别人门前的狮子上玩，结果被人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因此也就有了狮子的情结，现在如愿以偿正合心意，由此他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他对韩局长说：“这位李书记倒是一位实在人，他真是想到了我的心里去，他还亲自上车帮着搬运这两头石狮，而且他连自己的手都磨破了，这样笃实的人真是世界上少有，以后你可不要亏待他。”听了韩老爹的话，此时韩局长对李书记也心怀感激，他说李书记也真是有心人，我没想到的事他都能帮我想到了，不说两头狮子花了多少钱，就是从大老远运到这里，这也挺不容易。于是他的心里有了打算，准备让李书记来接替那位退休副局长的职位。 由此可见，前门进香倒不如后门送礼。前门进香响动大，后门送礼神不知鬼不觉，何况这又是在国家反腐倡廉的时候。李书记不显山不露水，通过韩老爹悄悄就把这事搞定了，让同行那些竞争的对手都自叹不如。官场上的领导，有的怕夫人，有的怕老爹，有的贪名，有的好利，还有的好色。投其所好就是求得领导欢心的秘诀，只要摸准领导的脉搏，何愁有什么坚固堡垒不能攻下来？ 韩局长在家休息了几天，陪韩老爹说说家常拉拉闲话，回到教育局便给李书记打去了电话。电话中说他送的两头狮子非常合韩老爹的心意，摆在家门口也很合适。他问李书记是怎么想到这事的。 李书记在电话中说：“我早就注意到这事了，只是一直没有遇到机会，现在碰巧到石雕厂去，就给老爷子捎了两头来。” 韩局长说：“亏你真是有心人，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不过我现在提醒你，局里有一位副局长年底就要退休，在这方面你要有思想准备。” 李书记听了笑着说：“现在我哪有这想法，能在这位置上待到退休就很不错了。” 韩局长说：“你怎能这么说话，现在我已经向组织上推荐了，不久组织上就要派人下来调查，你要有思想准备。” 李书记知道事情已经有眉目，心里高兴，就说：“谢谢局长提拔！” 此后，李书记待人接物都是笑脸相迎，只等组织上派人下来考查，然后走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