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空间 第11章　

那一晚，我与着雀儿，合被而眠。这样与她被一条棉被覆盖，她的体温就从我身旁传来，声音的贴近感让我充满着雀跃。这是我一直梦昧以求的感受。身为独身女的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好姐妹淘，可以这么互相依偎着，伴着私密的耳语，直到睡去。雀儿也表示，她也是独身女，有时夜里寂寞，也总希望能有个伴，陪她说说风花雪月！ \"你真像从前的我！\"她这么说 这是一个讯息，只是当时的我，却没有察觉。或许是我太沉溺在与她之间的那份认同感了。 我突然想起了小笃，于是像是在试探般地问雀儿： \"小笃曾跟我说他被某人禁个住了。\" 雀儿扬着眉，看着我。我咽了一口口水，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那个某人是谁啊？\" \"你认为是谁呢？\" 我没料到雀儿会这样反问我。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把少羽的名字给说出口。见我这样欲言又止地，雀儿反而微笑出来，似乎早识破了我的试探。 \"说话干嘛这样拐弯抹脚地？未免太早熟世故了吧？\"她轻搓着我的额头笑骂 \"早熟世故不好吗？\"我吐吐舌头，反问 \"早熟的果子容易掉落，早熟的青春总是不开心地多。\"雀儿若有所思地喃喃 雀儿，你的青春也是早熟的吗？为什么你是这么地不开心呢？父母的意外死亡，造成你这么深沉的遗憾以及忧伤吗？我想了解，然而却不敢追问。 静默，在这间房间的上空，浮动了一回。雀儿才缓缓地表示，小时候，认为与所爱的人厮守是一件理所当然又肯定的事情；长大后，才逐渐体会到，要与所爱的人厮守或许是一件不容易办到的事情，毕竟彼此爱不爱或有没有缘份占了很大的关键性；直到年老了，才会发现，能跟所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其实是很困难地，往往付出了大半生的感情与心力，也无法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要彼此相爱仍是不够吗？\"我怀疑地问。我知道，雀儿如今并不是在说小笃的事情，相反地，她或许是在说着自己的心情。 \"有时候确实光是彼此相爱还是不够地\"雀儿喃喃地道。 \"为什么？\"我再问，我对这样的说法很抗拒。不该是这样地，如果长大后，连爱情都这么让人无能为力，那么我不要长大了！只是，我可以拒绝长大吗？ 雀儿侧头望着我，伸出了手，将垂挂在我脸上的发丝，往我耳后给拨弄了一下。轻拍着我的头，微笑地喃喃道： \"你知道吗？你这年纪其实是最幸福地了！可以勇敢去爱的年纪，也就是你这个时候了！我真希望，我一直都停在我的十七岁！我真希望！\" \"人可以回到过去吗？\"我好奇地问。听说，爱因斯坦其实发明了一台时光机。那么，最后那台时光机的下落呢？ 雀儿笑了笑，表示，关于这一个问题，她也不清楚。她又说，她曾看过一篇报导，报导上说，唯有身上带有负电的物体，才能不受限制时空的限制而自由来去穿梭。 \"可惜地是，目前的我们，都是带着正电的生命体。\"雀儿感慨地说着。 我本来很想问雀儿，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最想回到什么时候？只是，话到嘴边，我又想起雀儿生命中所经历的那场痛失双亲的大火，因不忍再见到雀儿眉头深锁的神情，于是，我决定继续保持沉默。我望着眼前的雀儿，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到，有时候她的表情，常常会显现出一份难以言喻的哀伤神情，那模样，跟少羽的面孔，很相像。而因为那样的一个神情，我可以猜测出，雀儿的心底，也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我目前尚未探测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雏形。 或许我们都注定得过着与想像中完全不同的生活，带着第二张面孔掩饰着真实的面容，然后执着属于有缘分的人之手，思念着内心深处所错过的挚爱，这样的一生，是否太漫长了点？我思循着。 ，，， \"也许就算我们重返了过去，还是无法改变一些事情。\"巧巧听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ㄟ？\"我讶异地望着她 她侧着头，很认真地问我： \"你看过\"时光机器\"那部电影吗？\" 那部电影里头，述说着一位科学家因痛失未婚妻，最后创造了一台时光机器。只是，当他驾着机器重返了过往，无论他怎么努力阻止，他的未婚妻还是难逃一死。 \"过去是无法改变地，所以我们只能学习接受。这样的想法应该比较正面，不是吗？\"巧巧话中带着隐喻地对我这样说。 巧巧，我亲爱的巧巧，或许真如你所说，过去是无法更改地，尽管如此我却仍希望着，此时此刻的我，可以让自己变成身上带有负电的生命体又或者拥有一台时光机器，既而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去阻止悲剧的发生。只是，我又难免质疑起自己，凭我当时的能力，救的了那五个灵魂吗？还是如巧巧述说的那部电影般，尽管我回到了过去，那五个灵魂最后终究还是会成为五具屍体呢？那也许是一种命中注定，早在他们彼此依附在一起时，便已注定好的结局呢？ 又，你会不会觉得有时候我们好像置身在一条看不见头以及看不清尾的长廊里。长廊上摆着一座座滴滴答答的时钟，每一个分针以及秒针，都记载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过往。而如今的我，好像身在这条被时间灯火给填满的光廊之中，一再地面对以及审视着自己跟那五具屍体有所联系的那段过往，并且想像自己在这其中依然开心地跑跳，且任意的穿梭来去，甚至，想要永远驻足在那个当刻之下。也可以这么解释，其实我正把自己放在这条光廊里头，跟着那五具屍体，继续厮守，而不愿在现实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只是，彷佛有人，在光廊的另一头，开始不断地呼唤着我。似乎是在说，该是我离去的时候。 这一晚，我始终辗转难眠。身旁的雀儿，已在我耳际旁传来安稳的呼吸声，因此使我不敢有太大的翻身动作，深怕因此惊扰了她的好梦。 我缓缓地侧过头，凝视着她的睡容。我好想伸手去轻抚着她的发丝，用手指去轻刮着她的脸蛋。突然想着，当我二十五岁时，也就是八年后，我会是个怎样的女孩？我自问着，我希望二十五岁时，会是怎样的女孩呢？ 答案很明显易然，我希望能做一个像雀儿这样的女孩。亲切又有自信，独立又不失身为一个女人该有的韵味。一瞬间，我好希望我就是雀儿啊！她是这么的自由，没有牵绊！永远不会有父母在耳边捞叨着，你该如何如何，你不该这样那样地，完全有空间发展自己的性格！ 思及此，我却突然挂念起阿母了。那个总是软弱没有自己的尊严，却毕竟还是疼爱着我的阿母。我可以想像，或许此时，她正躲在棉被里，偷偷地啜泣着，担忧着她的女儿此时到底流落到何方了。越这般想，心越开始浮躁。我一直试图告诉自己别往那思绪走去，毕竟我跟阿爸的关系好像已经陷入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僵局。只是越是去禁止自己，思绪却总往往跟本意成对立。我越不愿去想像，阿母那双目眶通红的眼睛，就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如此七上八下。 \"不会就这样到天亮吧？\"我有点痛苦地喃喃自语。就在这么想之际，我突然听见窗口外，有脚步声激烈地往\"傀儡屋\"接近，是谁来了？我正那闷地思寻，窗口外就传来一阵阵呼唤声：\"雀儿~！雀儿~！\" 是少羽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 \"雀儿~！雀儿~！\" 少羽的呼唤声无视于现下已是半夜两点，还是在屋外殷殷切切地呼唤。 我回头看雀儿，她因此醒了。我随着她，来到窗口前。眼帘前所出现的白影正银得发亮－一褶白色薄被单覆盖在少羽若隐若现的赤裸身躯上。他赤着双脚，站立在窗下。月光闪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连同他的脸庞，好像正在溢着着银光。 他仰着头，若无旁人般地直视着雀儿。一脸无助的神情，像是个刚被恶梦所吓醒的婴孩。 这样的少羽，脆弱的好像是个瓷器娃娃，是我从未见过的少羽。 \"你待在二楼，别下来！\"雀儿匆匆对我说完这句话，随手抓了脚边的毛毯往自己身上披，便往楼下走去了。 我听到开门声，虽然雀儿交代我不要下楼，然而实在出于好奇心使然，我悄悄地靠近楼梯口，侧耳倾听楼下的状况。 我隐约听到少羽的啜泣声，这让我着实震惊不已。印象中，那冷酷的少羽，不在乎任何事物的少羽，此时此刻，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伤心？这时雀儿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不冷吗？\" 我秉着呼吸，悄悄往阶梯口走进，看见雀儿正拿下自己身上的毛毯，朝少羽瘦而均匀的上身覆盖。 \"雀儿，你在生我的气，对吧？我下午的话让你生气了，对吗？\"少羽断断续续地问着，眼神直揪揪地望着雀儿，语气却充满着害怕。 少羽，到底在怕些什么？向来目中无人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被雀儿讨厌呢？ \"嘘~少羽，没事的！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不要慌！没事了！\"雀儿像个母亲般地哄着少羽。 \"我会失去你吗？我会因此失去你吗？\"少羽又这么追问 我压低头，想把大厅内的情景看得更清楚。只见到大厅里的少羽突然一把拉住了雀儿，低头倾身，嘴唇欲朝雀儿的唇逼近。 \"不行！\"雀儿撇过头，闪躲过少羽。 少羽楞了一下，突然又失声痛哭起来。只见他紧紧搂住雀儿，埋头在雀儿的肩膀上，愤恨地哭嚷着：\"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是我两受到逞罚？作错的人又不是我两？\" 少羽的脸，显得很气愤不甘，彷佛在嘲弄着什么。他在嘲弄什么？或许，他一直所嘲弄着地，是他自己。我突然在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如此不明所以。 雀儿微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安抚着少羽并拉着他在三人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把少羽的头轻轻地枕在自己的腿上，柔缓地抚着少羽的脸庞，还是重复着方才的回答：\"少羽，没事了！\" 少羽这才冷静下来。他缓缓地闭起双目，逐渐安稳地枕在雀儿的腿上。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少羽合着双目，悠悠地问，彷佛要确定着某种答案。 \"睡吧！少羽好好地睡一觉吧！\"雀儿轻缓地闪过少羽的问题。 没一回，我听见雀儿在唱歌。悠悠扬扬，轻轻缓缓，唱着属于少羽的摇篮曲。 \"太阳下山明天依旧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照样的开~ 美丽小鸟一去无踪影~ 我的青春小鸟依样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依样不回来~ 别地那呀呦~ 别地那呀呦~ 我的青春小鸟依样不回来~\" 我好奇地再往楼梯口探前一步，朝下张望，我看见，少羽睡在雀儿膝上的那张脸庞，忧伤中却带着一份安然的模样。 相较于少羽安逸的脸庞，雀儿的表情，却是眉头深锁着。一瞬间，在我眼前这两人的面孔，再度让我有一种很相似的错觉。 我回到床上，心脏突然像有了重量般，直直压迫着我的胸腔。我发现谎言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我在内心咆哮着：他们都在骗人！ 雀儿在骗人！说什么五人之间不会有爱情！我真是傻瓜，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的牵绊，怎么会一直牵扯在一起？原来这世上确实是没有永恒的友谊！ 少羽在骗人！如果他真的鄙视着爱，那为何今晚会抱着雀儿，如此痛苦的哭泣！虽然我还未见是过爱情真正的面貌，但我起码对它的雏形还有一定的认知！那家伙竟然还跟我发表了一堆谬论，我的初吻有两次差点被他给夺走了哩！ 小笃也在骗人！少羽怎么可能没有爱的能力？他正疯狂地在爱着雀儿！难道小笃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一直在注视着少羽，不可能不会发现少羽的心情。 一瞬间我觉得这五个人好虚伪。编着自以为是的谎言，说着冠冕堂皇的帅气话，骗着自己也骗着我！这群缩头乌龟！躲在这间\"傀儡屋\"，逃避着自己真实的人生！ ，，， \"那晚的我，也躲在楼上又气又沮丧地流了好久的泪水。直到沉沉地睡去。\"我喃喃着。 我一直是这么地信任着他们，他们的一切对我而言是这么完美！他们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塑造了一个假象让我深信不疑后，又将它毁灭？我为了他们，不惜跟父母撕破脸，结果看看我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欺骗背叛了。\"我喃喃。现在回想起那晚的心情，我还是想哭泣。 \"你确定你的伤心是因为这样吗？\"巧巧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愣住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巧巧！ 巧巧微微一笑，侧着头思考地说： \"他们五人只是努力地想过着自己想见想得到的生活！然而就像婉蜻曾说地，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啊！你之所以伤心，是看着自己所景仰的对象，还是无法突破这世界的框框，而感到沮丧吧？\" 巧巧的话，一针见血地，扎进我的痛处。那个我一直刻意回避，不想去面对的真相。 无话可说的我，只能一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