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空间 第14章　

\"最后那句话，我是以着豁出去的决定说出来的！\"我对着巧巧这样解释：\"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无论可不可以获得改善或救渎，我们还是得去面对事实，不是吗？\" 我终于领悟到一件事情，用着粉饰太平的态度去过日子，最终会让自己失去对这个世界原有的热诚。为了一时表面上的和谐，却造成日后难以跨越的嫌隙，导致彼此间的破洞越来越大，没有办法再弥补，最后只有一起跌入万丈深渊，终至粉身碎骨。这就是逃避的代价！如同那五具屍体依样！ 所以我想，当时的我之所会那样对小笃说，是因为我要让小笃知道，知道我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想掩盖的秘密；我要让小笃知道，如果连我都知道了，雀儿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少羽怎么可能还会不知道？！我要让小笃知道，沉默，不会带来迟早的真相大白或者答案的有一天水落石出！沉默，不会带来我们所希望所渴求的答案。 \"那当时小笃怎么回应你？\"巧巧追问 我摇摇头，那天的小笃，只是回头望了我一眼，对我微微一笑，还是选择离去了。 \"玟琪？！\"巧巧见我陷入一阵沉思里头，推了推我。 我回过神来，表示自己突然想打一通电话。 巧巧先是不解地望了望我，最后理解性地表示要去帮我以及她自己买饮料以及便当，于是暂时离开了我的病房。 我见巧巧离去后，转身打开抽屉，取出阿母留给我的手机，拨了通电话回家，等待铃声中，我看了看床边的闹钟，傍晚六点多，阿爸应该下班回到家了吧？！ \"喂~\"是阿母。 \"阿母，我是玟琪！\" \"玟琪？怎么了？医院有事吗？还是你现在肚子就饿了？！我等下就送便当过去给你吃！再忍一下，好不好？\"阿母的声音又开始慌了起来。以前我总觉得她这样大惊小怪让我好烦，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不再这样觉得了！因为这是阿母爱我的表现！这是她爱着我的证明！ \"不用啦！你们今天其实可以不用来！巧巧来看我，她正陪着我！所以今晚你们不用过来啦！\"我解释着 \"是喔？真的不用我们过去吗？\"阿母不放心地追问着 \"不用啦！我也想跟巧巧好好聊一下！不过，阿爸在吗？我想跟阿爸说话！\"我这样表示 \"你要跟阿爸说话喔！好好！你等一下喔！我去叫他！等一下喔！不要挂喔！\"阿母的声音显的惊喜又讶异。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阿爸说话了。 没多久，阿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显的有点紧张。 \"阿爸！\"我主动先叫了他。 \"怎么了？有需要什么东西吗？\"阿爸这样问我 \"阿爸！我知道，这一直以来，我让你跟阿母很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的这样不听话以及坏脾气！但是，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都好有压力！喂？！\"我决定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表示自己真正的思绪。 \"我有在听，你继续说啊！\"一直不哼声的阿爸，简短地这样表示。 \"你每次都说我读的学校让你没面子抬不起头来，你每次都让我觉得我的存在让你蒙羞，我好气你这样否定我，也好伤心不被你重视！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是个不值得疼爱甚至不应该被生下来的小孩。\"我说着说着，再度哭泣了起来。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同，是多么地希望得到父亲的疼爱，是多么地希望可以去确认父亲到底爱不爱我。 阿爸沉默了好久，久到让我差点再度失去继续沟通的勇气，想要挂上这通电话，他的声音才沙哑地出现在电话那头： \"这阵子我也想很多，你阿母也跟我说了很多，我想，我真的不是个成功的父亲！\" 我秉住呼吸，耳朵用力地贴紧着手机，深怕错过一个讯息。 只听阿爸继续说道： \"我总认为，我每天辛苦在外奔波，为的是什么？当然就是要赚钱养家！我只要努力赚钱，让这个家有好日子过，让你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就可以放心求学！你想想，你的本分就是个学生啊！学生的本分不就是把书读好吗？天下父母心，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是接受老派教育地！以前书读不好，你阿公不是打就是骂，年少的我，也很恨这样！\" 阿爸曾说过，他年少时有一回成绩考了九十八分，当他带着考卷回家，阿公只问了他一句：\"有没有人考一百分？\"阿爸老实地说有，接着阿公便二话不说地把阿爸捉起来揍。 每当阿爸说起这段过往，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愤恨不平，尽管他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他依然对这往事耿耿无法释怀。 \"可是谁知道，换我当父亲，我却还是依循着我父亲的教养方式来教养着你！可能是我选择的方式真的错了，以为用言语可以去刺激你更努力向上，我怕对你太宽容，你反而会自满不求进步！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我不爱你，我要去爱谁？我若真的不疼你，我会整天担心你不知道又跑到哪去？会不会遇到坏人？若我真的不在乎你，我会气成这样？你那次离家出走，我在外头找你找了一整晚！足足一整晚！要不是你那个叫雀儿的朋友后来有打电话给你阿母报平安，我差点就要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阿爸的话，让我震惊许久而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阿爸所说的这些事情，我真的都不知道！ \"你们小孩子，都不知道体恤大人的辛苦以及想法！以为我们在压制你，限制你，控制你，折磨你！我们又不是神经病，以虐待你为乐！你以为只有你有想法，有梦想，有目标吗？我们也有啊！我们也都年轻过啊！我们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把年纪了！但是，这是一个群体社会，不是你想要怎么就可以怎样的啊！\" \"阿爸你年轻时的梦想是什么？\"尽管眼泪依然不停地掉着，我仍好奇地追问着。一瞬间，我的口语像回到了青春期以前，那个走路一定要弯着阿爸臂膀撒娇的小女孩。 倒是阿爸，迟疑了好久，支唔了半晌，才含糊地答着： \"恩我年轻时也没想过要当公务人员啊！我想要开唱片行，也想要去环游世界啊！但是，我娶了你妈，又生了你，我有了责任！我的责任就是要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你后悔吗？你后悔过吗？\"我抽泣地问着。 \"有时候日子过的辛苦，我也会有小小的遗憾啊！可是每次回到家，一家人一起吃着晚饭，我又觉得，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地了！我虽然没有开成唱片行，但是我可以去逛别人开的唱片行啊！环游世界也可以等退休的时候再去啊！还可以带着你跟你阿母一起去，那不是更好？！你看你，整天都不知道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如果把这些思绪花在读书上，我就不信以你的聪明程度不会考第一名回来！你是我女儿耶~程度如何我会不知道？！如果你今天真的蠢到没话说，我还会硬逼你去努力读书吗？我又不是变态！\" 当阿爸说出那句：\"我又不是变态！\"，我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去想想，也觉得自己当时愤怒不满的情绪都太言过其实了！ \"阿爸，我可以回家吗？\"最后我揣揣不安地如此问着 \"我只怕你不想回来！否则，这是你的家啊！你不回这里，你要去哪里？！\"阿爸这样答着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他是爱我的，也没有说他很在乎我，甚至也没有说出我想听到的那句他其实以我为荣的话语，但是，我却完全感受到，我对他的重要性了！ 最后阿爸表示他会去找医生谈谈，只要取得医生的同意，会尽快帮我办出院手续，最后要我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就这样，挂上了电话。 我握着发烫着的手机，觉得自己好像又往前迈了一步。如果今天我没有打这通电话，我或许永远不知道阿爸曾为我在外奔波了一晚，我也永远不知道雀儿对我的关心是到什么样的程度！幸好我有打了这通电话！真的，幸好！ 以前的我，怎么会那么倔强呢？ \"你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吗？\" 不明所以地，我又想起小笃在音乐教室里对我说的这句话！再一次地，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巧巧回来了，并为我带了鸡腿便当以及一杯绿茶。 \"巧巧，我好想念那五具屍体！\"我摊开便当盒，这样喃喃道。 巧巧只是理解性的对我微微一笑。 小笃离去后，留我一人在音乐教室。尽管他表现的毫不在意，然而我为了想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又或许，我只是想找一个藉口可以重回\"傀儡屋\"。于是，我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到\"傀儡屋\"。 \"喂？\"电话里出现雀儿的声音。 \"雀儿。\"我的应声竟然显的有点慌张\"你知道小笃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玟琪吗？小笃他这阵子也都没来我这！他怎么了？\" 于是我快速简短地把这几天在学生发生的事情跟雀儿说明。雀儿的反应显的狠讶异。 \"小笃刚离开学校了！现在该怎么办？\"我难过地问 电话那头的雀儿沉思了一下，要我先别急，这件事交由她来想办法。 \"你呢？你最近好吗？\"雀儿突然话锋一转。 \"嗯。我我\"我很想跟雀儿说声对不起，但是，那三个字却顽张地哽在喉咙间，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吐不出来。 \"有空来我这坐坐玩玩啊！\"雀儿笑着这样说。 我握着手机，笑了出来，有种如释重放的感觉。曾经懊恼自己被雀儿当作还是个孩子，却在犯错时希望仍被当个孩子看待。 雀儿一再要我不用操心，表示事情一定会有所解决。手机收线后，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思考自己接下来呢？回教室继续上课？！坦白说，尽管方才我表现的那么义正严词，但是此时此刻我是很懊恼甚至有点后悔在教室里对同学们的举动！在我心理还没准备好去面对那场未知的硬仗前，能逃避多久就逃避多久吧！当我这样决定，便往学校图书馆走去，打算在那边打发我的在校时间。 在图书馆里，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书籍，东摸摸西瞧瞧，眼里只看的进图片，任何文字都无法静下心地阅读。满脑子想着的画面，都是往后日子将会如何被同学们欺负虐待的情景，越想心越躁，越想就越气馁，甚至开始思考起，或许该回家跟父母提议休学或办理转学！那么，问题又来了！该怎么跟阿爸阿母讨论起这件事情？！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之际，我口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来电显示着一组陌生的电话，我茫然地接起。 \"你在哪啊？\" 是少羽的声音！！ \"啊？\"一时之间，我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我正在你的校园里随意游走着！你到底人在哪啊？！\" \"图图书馆\"我的脑子依旧茫然。这家伙怎么来到我学校了？他又怎么通过警卫那关进来地？该不会是翻墙吧？真是见鬼了！ 当我走出图书馆，刚好见他迎面而来，才确定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想。 少羽，换发型了。剪了一个俐落又帅气的庞克头，还把它抓的帅死人不偿命般。穿着黑色的无袖T，搭配着铁灰色水洗牛仔裤，踩着靴子，手上颈上一堆银色庞克饰品！他右手臂上那个印度女神的刺青，在太阳光底下，毫无遮掩地展露出她那充满性诱惑的曼妙体态！这家伙！每次出场非得这样招摇不可吗？！ \"走吧！\"他搭上我的肩，搂着我这样说。 \"走去哪啊？！\"我试着要甩开他的勾搭，佯装出一脸不悦的表情。一看到他，我就是会无法心平气和；一看到他，情绪就是会莫名的躁动起来；一看到他，我心里的那个警笛又会开始鸣声大作起来。 \"你带我去找那个诽闻女主角！\"少羽这样说 \"ㄟ？你也知道小笃的事情了吗？\"我讶异地问。难道当我跟雀儿在说着手机时，其实少羽是在她身旁的吗？！ 少羽只给了我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适逢放学期间。校门口旁，我坐在少羽的黑色Kawasaki上，与他等待着女主角出现。 \"这台机车是你的吗？\"我好奇地问。 少羽耸耸肩，只给我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你平常都在干什么？\"我直勾勾盯着他又问。 \"没干什么啊！哪好玩就往哪钻！\"少羽继续皮笑肉不笑地答着。 \"工作呢？住所呢？\"反正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想到什么就随意问着什么，尽管我也认为这家伙不可能逐一据实以答。 少羽轻笑了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开心，最后是抱着肚子笑了出来。 \"到底有什么好笑地？\"我白眼着继续问。 \"你让我想起昨晚在罢里遇上警察临检的情况！那个条子也是这样问着我喔！问题以及语气简直一模一样呦！嘿！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或许很适合当个警察？！\"少羽笑着这样说。 警察？我皱起眉头，我才不要呢！ 少羽的生活方式总让我联想起\"醉生梦死\"这四个字。甚至少羽这个人，我一度质疑着，他不是真正存在过的！他只是一个幻影，一个居住在广告看板中的鬼影，兴致一来，就走出看板体验一下真实世界的生活，玩累了又走回看板里头藏匿起来，这样的虚幻不真实。 \"这世界上有你真正在乎的东西吗？\"我这样问。我是明知故问。是的，我很爱明知故问，然后观察着当事人因内心变化而使脸上的线条改变，不得不承认，这算是一项挺有趣的乐子。我知道少羽真正在乎什么，如今的我，只想挖出那个不能言明的秘密！ 只是，我的这句话，却依然不影响少羽的神情。他依然是带着笑脸，却用着极为冷淡的语气说着： \"给你一个忠告，越在乎的东西越不能去把它说出来！你越去在乎的事物就越要表现低调，且不能张扬！\"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因为神会忌妒！\"少羽这样回答完后，又像个玩笑再度得逞的小孩子般开心地笑出来。 我却一怔。那么，少羽，你是怕招来神的忌妒，所以故意用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处世？还是，你已在承受着神的忌妒，失去了你的在乎？所以消极地放任自己这样醉生梦死呢？！ 同学们人来人往，我回过神来，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朝我这边而来。噢！应该说，都聚集于站在我身边的少羽身上。 几乎每个经过我俩面前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盯着少羽不放。无论是明目张胆的观望，又或者是用眼角余光恋恋不舍地打量。 相较于少羽的态若自然，我反而扭捏了起来，一种浑身不自在的不安中，又带点虚荣的骄傲感。那些人，会不会认为我跟少羽是一对呢？如果他们这样认为，那么在他们眼里，我跟少羽是否会是相配的一对呢？我跟少羽相配吗？只是当我这样自问起，脑海中所浮现的，却是雀儿跟少羽站在一起的画面。 此时那个诽闻女主角终于缓缓出现于校门口。瞧那女人跟身边同学谈笑的多么神采飞扬！那会是受到老师性骚扰的模样吗？！哼！ \"就是她！\"我拍拍少羽的肩膀，指着那个女学生说。 少羽扬起头，打量着那女孩，嘴角扬起：\"噢！就是她吗？！我知道了！\" \"你想干麻？\"我的语气并不担忧，只是好奇。 少羽还是给我那个表情，皮笑肉不笑。 \"你快回家去吧！不过有空去看看雀儿吧！她很挂念你！\"他这样说。 坦白说，我内心有点小失望。我以为，少羽会带我去吃顿饭，或起码表示用机车送我回家。 \"她会挂念我吗？\"我不经意地接腔 \"如同你挂念她般的一样挂念啊！\"少羽扬起嘴角，完全用一种肯定而非猜测的语气说明。 我没有辩解地默认。内心却疑惑着少羽为什么会了解我这样的思绪。我还未将疑惑问出口，少羽跨上机车，开始踩动引擎，才继续笑答： \"你俩都是寂寞的独生女，需要泰迪熊以及洋娃娃围绕才能入睡的人！\" \"我才没有这样哩~\"我抗议着。内心却思寻着，或许真如同少羽所言，所以我跟雀儿在不自觉中，把彼此当成亲姐妹看待。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的就是会产生一种特别的磁场，彼此吸引，我想那就是所谓的缘分。 看着少羽骑着那台黑色Kawasaki扬长而去，我内心突然有一种期待落空的感受。那家伙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啊？！真是的！ ，，， \"我好想看看少羽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巧巧听到这，深深遗憾似地叹息着。 我苦笑了一下。 \"有些事物还是错过不要去看，会比较好！例如，少羽。\" 也许巧巧永远不会明白我这个说法。少羽这个人，像是一种毒。他会让你的感官以及心灵品尝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喜悦。只是天堂过去之后，便将直接坠落地狱。为了一窥霎那天堂的光景，却必须付出置身永恒地狱般的痛苦，到底值不值得？！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机会去问那些后来因少羽坠入地狱里的人。但是因为我一直旁观着，所以可以在最后终于体会到这个道理，而雀儿，是唯一从开始便看清这道理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