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10章 黎明10

2009年8月25号星期二中午 柏翌坐在公交车里，大脑中不断浮现陈埕那张充满悲伤的笑脸。 临走前他站在门外，看着陈埕。他说：“我一点也不知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找不到朋友就来找我，以前没有柏翌，现在柏翌就是岳小翌，让我们重新认识吧！” 车窗外明亮的世界，这如此鲜明的世界，到底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埋藏了多少黑暗。 2009年8月25号星期二傍晚 傍晚，秦子孝回到公寓。他没有开灯，从门口一直走进卧室，看到熟睡的陈埕，发现堆在淋浴室前破烂的校服。 窗外是被夕阳染红的世界，那种特殊的红色挤满了整间屋子。 秦子孝坐在床边，观察他的脸，看到他睡梦中紧张的表情和脖子上两道被刮伤的淡淡痕迹。 那红色的光好像能将人的心揪住似的，忽然感觉自己身处好悲伤好绝望的地方。 他想到年初的冬天，陈埕和自己说过的一段话：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知道厌烦我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带着一点歉疚，只要一点点就好，真心诚意地说声对不起。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要以为我是在期待他们接受我，因为我不至于傻到期待这种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他们只会在我的伤口上洒盐，把吃不完的剩菜剩饭扔在我的身上，笑着和他们的同类说，那个怪胎终于死了，我们的世界不会再有异类了，我们的空气变干净了，世界终于美丽了。 十六岁感受到的应该年少的快乐与无忧，可为什么偏偏要他尝试孤独的折磨？他总是笑着，无论多么伤心，多么悲痛，总是在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的面前笑，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减少心中的恐惧，却不知道对方看到的不是他在微笑，而是在流泪。 2009年8月25日星期二晚上 陈埕睁开眼睛，暗暗的房间里只有写字台上的台灯发出银白色的光亮。他看到秦子孝坐在电脑前，黑乎乎的背影笼罩在那片光亮中。 秦子孝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着他，“醒了？还痛不痛？” 陈埕眯着眼睛，摇摇头。 陈埕坐起来，正有回家的打算，“现在几点了？我该回去了，外婆会担心的。” 秦子孝走到床边，在陈埕头顶轻轻拍拍，“不怕，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外婆知道你今晚在我这里住？” 陈埕有些紧张，“打过了？是怎么和她说的？” 秦子孝抱住陈埕的头，轻松地说：“乖，不要担心，我知道分寸。你外婆嘱咐我，如果这几天你不想回去，就留在我这里，但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休息，防止肩伤恶化！” 好像前几秒钟的忧虑一下子就不见了，陈埕的表情很安定。 秦子孝洗完澡，关掉灯，上了床。 两人没有紧紧地靠在一起，这样的睡觉方式并不是只有今天，从陈埕第一次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常常是保持这样的相处方式，如果陈埕想靠紧他，也只是和他抱在一起而已。 夜晚，慢慢沉寂下来。车辆经过的声音让夜晚显得愈加安静。窗外淡淡的光线投进暗暗的卧室。很清晰的听见平稳的呼吸。 想着破烂的校服，想着脖子上的抓痕，虽然猜到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想说的一些话你一定会告诉我，如果有些事情不想说，我不会多问。你不喜欢被逼迫的生活，更不喜欢被别人看透，我清楚你的生活方式，也许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你饱受折磨的人生变得轻松。 总会在雨后发现松江城的上空笼罩着一团阴暗地雾。没有阳光的天空始终是阴暗的色彩。被冲刷后的城市开始陷入一段长时间的阴霾。 街道上，马路上，那些拿着雨伞匆匆而过的行人和疾驰的车辆，偶尔踏在和撵过积聚于路面的水洼，溅起很高的水花，产生一瞬间的撞击声。那连续的声音，那焦躁的声音，那到处充满的声音仿佛是一连串狰狞般的尖叫，在雨后阴冷的世界里变得极为怪异。 雾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东西，可一旦眼前的世界被雾遮掩，本来十分简单与明了的东西就会变得复杂。想着世界有多美好，想着未来会发生多少奇迹，这无知的幻想使人们在睡梦中都会笑出声。 千万，千万不要让雾蒙蔽自己的眼睛，在它充满神秘感的背后，不过是一个肮脏与丑陋的现实世界。这繁华的现实世界，这充满新鲜的明亮世界，多少人会知道踩在脚下的路通往什么地方，或许是永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