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12章 月食2

2009年9月16号星期三凌晨 岳旭龙摊睡在沙发上，模样极其狼狈，大声打着呼噜。 岳小晗平躺在床上，黑暗中，没有闭上眼睛。 被皮鞋砸伤的身上留下好几处淤青，哪怕只轻轻翻动一下，疼痛就传遍全身，就算这样平躺着，身体也会感觉到痛，是一阵接着一阵火辣辣的痛。 他伸手触碰疼痛的地方，凭感觉在皮肤上寻找，在这不太长的过程中碰触到很多细细的伤疤，最后触碰到几处正在疼痛着的地方。那一道道被刮破的皮肤，是皮鞋砸下后重重的摩擦力造成的，那潜藏在疼痛里火辣辣的感觉就是它释放出的。 久久难以消除的疼痛使他无法入睡，他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开关。 卧室里迅速挤满黄色灯光。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肚子上、胸口上、肩膀上，还有隐隐疼痛的背上，都有被刮破的伤痕。早些时候，他还站在浴室里，面对镜子看到这些伤痕本来不打算上药，可现在输给了疼痛。他走到客厅，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药箱，找出红药水和棉签，进入浴室。 出现在镜子中的那张脸，憔悴，无力。 他拧开药瓶，让棉签沾满红药水，轻轻擦拭刮破的伤痕。每当伤口和药水相融，他就用力咬牙，希望以此减轻伤口被药水撕咬的疼痛感。 他盖好药瓶，把它放到固定在镜子旁的金属架上，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窗外吹进凉凉的风，吹在他涂满红药水的伤口上。 过了一段时间，湿湿的伤口变干了，难熬的疼痛也渐渐消散了。 他回到卧室，为了不让床单沾到干透的红药水，他特意换上明天的校服后才睡下。 终于可以闭上眼睛，没有疼痛，很舒服的闭上眼睛。 2009年9月16号星期三上午 早上的阳光从阳台的窗户斜斜地照进客厅。 岳旭龙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画面由模糊变得清晰。 大脑里像被塞进铅块，很重，很沉。 他坐起来，大脑的疼痛使他伸手紧紧摁住太阳穴，发出很不自然的呼吸声。很简单地洗漱完毕后，他走进卧室换了一件衣服。出门前，他在饭桌上留下二十块钱，为了防止钱被风吹开，他特意拿来一个玻璃杯压在钱的上面。 岳小晗听见卧室外传来的关门声，立刻睁开眼睛，爬起来，开始整理书包。 出门时，岳小晗在厨房里看到岳旭龙留下的钱。他把钱紧紧拽在手里。 岳小晗从鞋架上取下一双运动鞋，换好后，打开门。 小区外的马路边有一家专卖餐点的连锁店。岳小晗花一块钱买了一杯豆浆和一个肉包，店主找回的零钱被他顺手塞进裤子里。 走到站台前，岳小晗从另一边的裤兜里掏出手机。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他动动书包，提着早餐，朝公交车驶去的方向奔跑起来。 岳小晗跑到学校。校门外仍然走动着一堆接一堆不急不慢的学生。他继续往里走。 校门旁值班室里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正认真的读者今天的报纸，根本不理会眼前经过什么样的人。对面的停车区里乱七八糟地堆满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有几个学生正在给自己的自行车上锁。 柏翌骑着自行车冲进学校，下车后急急忙忙地上锁，朝高中部飞快跑去。 柏翌正要上三楼的时候，看到岳小晗在走廊上走动的背影。他身穿校服，背着斜式的黑色书包，快要走进教室。隐隐约约地发现他肩膀上泛着淡淡的红色和左边手肘处一块红印。 “小晗！”柏翌自己都发现声音有些牵强，却也期待着岳小晗回头的瞬间是一张轻松的笑脸。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期待，每次打算开口叫唤这最熟悉的名字时，心里泛起的陌生感似乎比叫喊陌生人的名字还陌生。 岳小晗回头，这动作在预料之中，可没有超过三秒，就掉头就冲进了教室。 柏翌埋头露出笑容，没有任何知觉的笑。想到岳小晗回头那几秒钟的眼神变化，像一块放大镜阻隔在两人之间，最开始听到别人叫唤自己名字的欢愉被聚焦后的阳光瞬间燃成灰烬。 看着眼前那空空的位置，柏翌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