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18章 月食8

“你先去告诉小晗，我应该在他之后知道这件事，这样顺序才对。我早就不是岳旭龙的儿子了，十多年都没有和他说过话，现在这样跑过去，而且是在小晗之后，我觉得不合适。” “你这小屁娃，这么久没怎么和你说话，现在好像挺有主见，看来你真的懂事了很多嘛！”德老爷的夸赞很讽刺，“你们兄弟俩的身体里都是留着他的血，这是你一辈子也攋不掉的。听说自己的老子脑袋被砸伤，昏迷住院，竟然还慢条斯理和我这个老头子说先后顺序，你还真是长大了，你这臭小子！” 柏翌像平常一样笑一声，“七爷，我们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得明白点，我和岳旭龙没感情，就算我没有和他分开十多年，我对他也不会有感情，小晗就是最好的证明。换作是小晗他也不会去的，说到底我就一句话，自己种下什么果，最好自己尝尝。” 德老爷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多说什么，“人民医院，604号房。”也没有甩下一句“你想来就来吧”之类的话，就这样转身走进了校园。 柏翌停留在刚刚说话的位置上，看到德老爷走进校园的全过程。 柏翌拿出电话，在电话簿里翻出母亲的电话。 响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声音，“喂，小翌呀，什么时候回来？” 柏翌本来想说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可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妈，我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学校有点事情。” 柏翌将电话塞进裤子口袋里，踩动踏板，沿着稀稀疏疏的马路，朝尽头加快了速度。 2009年9月18号星期五傍晚 岳小晗关上门，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一连打开屋子里好几个灯。 站在客厅里，屋子里充斥着日光灯青白的颜色，他的眼睛对着整间屋子转了一圈，看到出现在眼睛里的每一个角落，孤寂的一个人的角落。他的视线转移到墙壁上的挂钟，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他走进厨房，灶台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几天之内剩余的碗筷，洗碗槽里沾满了汤类油渍与饭菜残渣，灶台下的垃圾桶里挤满了空空的方便面盒与白色饭盒。 这样的景象已经不会让他产生反胃的感觉，他更不会因为突然觉得恶心就去清理一下，因为等到周末阿丽自然会来整理干净，可整理之后的干净最多也只能保持在一个星期的头两天。 岳小晗在灶台旁的碗橱里取出一盒方便面，撕开包装后抽出调料，把盒口对准饮水机的热水龙头。盛满热水后，他找来压在盒口上的塑料盖。 岳小晗托着有些烫手的面盒走到客厅，快速将其放到茶几上，然后对着有些疼痛的手指吹吹气。 岳小晗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 过了几分钟，岳小晗取开压在面盒上的盖子，将放在一旁的调料挤进冒着白气的面条里，接着很快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然后他拿起筷子，随便和几下，大口吃起来。 出租车停在岳小晗家楼下，德老爷付钱后走上楼。 德老爷站在门前，敲响大门。 岳小晗侧脸瞥大门一眼，以为是岳旭龙回来了，所以继续吃面，装做没听见。 德老爷再次敲响门，仍旧没有听见门内的响动。德老爷道：“小晗，在家吧，是七爷，开门呀！” 岳小晗迅速站起来，他平日还是挺尊重德老爷，因而当他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后，立刻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缓缓打开，德老爷看着小晗的脸，充满慈爱地笑着，道：“回来多久了？刚刚我去了学校，找不到你。” 岳小晗听完德老爷的问话后才走回沙发那边，“晚一点才回来的。” 德老爷关门后进屋，坐到岳小晗身旁，看到茶几上一碗没吃完的方便面，“又吃这个？怎么不去买个盒饭？”他往屋子深处望望，看到厨房里的灯亮着，“冰箱里没有菜了吧，我明天叫阿丽带点过来。” 岳小晗拿着遥控器摁了几下，没有就德老爷的问话回答，“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德老爷本想先和他聊聊其他的事，等到气氛暖一点在说他父亲，因为清楚小晗的性格，一旦谁谈到他父亲，接下来肯定就没机会和他说话了，德老爷没办法，直接说了出来。 岳小晗爱理不理地望着德老爷，“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看他一眼？” 想到下午和柏翌的一番对话，同样听到这样的问题，德老爷沉沉地点头。 岳小晗拿起筷子，吃起面条来。看到岳小晗埋头吃面条的样子，德老爷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是不会去医院的。 “小晗啦！”德老爷道：“你就这么恨你爸？” 岳小晗冷笑一声。 德老爷继续道：“珍惜他这个亲人吧。他是你唯一靠得住得人呀。你要多体谅他，他只有这样的能力。”很显然德老爷把岳小晗的恨怪罪到岳旭龙给予他的生活条件。 听着德老爷充满感叹的语调，岳小晗觉得特别扭，很像常常在电视剧里听到的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他眼睛没有望着德老爷，继续吃面，说：“七爷，你以前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你和岳旭龙这一伙人可是干净利落，心狠手辣，从来不会婆婆妈妈。你今天对我说的这番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你觉得有用吗？你们金盆洗手这些年还真是变了，我求你别用这种口气，我觉得很娘，可别毁了在我记忆中的男人形象啊！” 德老爷有些恼火，“你这屁娃儿，脾气还真臭，和你那人打鬼的爹一个样儿，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还是不要自讨没趣。没用的七爷，我尊重你才和你说。你真的想知道我有多恨他？”他的瞳孔像被放大一样，“就算他死在医院我也不会去看他一眼！就算他死我也不会给他上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