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变得更安静了,凝固般的空气里,他发现自己迷失方向了,“陈埕…”嘴里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一道白色光线,牵着某种东西,走向了光线的另一头,“你喜欢我吗?”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凭借重新堆积起来的记忆,通过模糊的轮廓,捕捉那张脸上瞬间出现的表情。 陈埕没有顾虑,对柏翌做了一个从来没有随便对任何一个男生做出的大胆举动。他跪在床垫上,双手放在柏翌的脸上,闭着眼睛吻向了他。 柏翌没有回避,安静地坐在对面。当陈埕把舌头伸进自己的嘴里,他知道陈埕的吻不是在开玩笑,这是一个真实的吻。 陈埕离开柏翌的嘴,抚在他脸上的手也放了下来。隔了一会儿,陈埕给出了答案。 “没有。” 坐在对面的人,是从重新碰面的那一刻就决定信任的人。当听到他开口提出的问题是需要明确答案的时候,就找一个最容易让自己得到答案的方法,这样的话,当自己回答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自己的不明确而发生错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找到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哦。”柏翌笑着回答,笑得很缓慢,“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我敢和你说心里话,是因为我信任你。我敢在你面前这样做,还是因为我信任你。” “信任我?” “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虽然你是我哥哥,但我想和你变成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你关心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厌恶我,我不用在你面前掩藏什么,我可以把很多话都告诉你,因为我想信任你,所以我也想变成你信任的人。” “好,我会的。” “让今天晚上的事变成一个秘密,变成永远永远的秘密,只是我们两个的,不要让别人知道,哪怕你有了恋人,也不可以跟她说,就算是一个约定,谁也不可以违约!” “我答应你!” 生活里总会有一条长长的小巷,在某一个宁静的黄昏,我们穿行在被石砖地板铺砌的路面上。地面上的两个倒影一前一后重叠在一起,摇晃着,前进着。隔着胸口与胸口的距离,我会听到你有节奏的呼吸。 生活里同样会有一个喧闹而晃荡的夜晚。用石头撞击地面,用木棍敲击栏杆,沿着两种连续的声音,视线移向那片被灯晕渲染的天空上。没有星星,没有浮云,我们深陷一个灿烂而消沉的黑洞里。 2009年10月1号星期四中午 钟绣婆回到家,左边肩膀上挂着一个灰色的布袋。 陈埕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握着手机,“不是要星期一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钟绣婆换好鞋,“这秋天一到呀,山上夜晚就变冷了,反正事情已经说好了,所以提早回来了。”走进厨房,看见炉子上正在煮开水,“怎么?在煮面条?水还没开呀?”站到灶台前,增大燃炉的火。 陈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是看见了吗?还问什么?”继续硬冷地说着,“你出去收拾你的东西吧!这儿不用你管。” 钟绣婆从碗橱里取出锅盖,把它盖在铁锅上,走出厨房。 钟绣婆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布袋,从中拧出一个护身符。这护身符是在寺里为陈埕求的。“埕埕,快出来,这有东西拿给你。”钟绣婆望着厨房说。 陈埕刚刚把面条扔进翻滚的热水中,一手拿着筷子,还来不及和几下。“什么东西呀?”陈埕走到客厅,皱着眉毛有些抱怨地说:“那面条都要结成块了!” “快,把这个带上,在佛祖面前求的,保佑我的小孙孙一生平安!”钟绣婆充满安慰的把护身符递到陈埕面前。 陈埕厌烦的望着护身符,重重呼了一口气,“我才不要呢!” “怎么能不要了?”以为陈埕的那句话会得罪天上的佛祖,脸上的表情有些着急,“这可是跪在佛祖面前求的啊!还念了八十一遍保佑你平安,说这叫九九归一,灵得很的,”是低声下气地求着,“把它带上啊!” “你放着吧,我不想带。”说完走进厨房。 陈埕揭开锅盖,锅内的面条因为没有及时和,煮成了一团。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你看嘛!都煮成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吃?”把筷子使劲砸在灶台上,大步跨到客厅,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钟绣婆,“都怪你,什么狗屁护身符?谁希罕那些破东西?我才不要了!”气冲冲地跑到了楼上自己的卧室。 因为山上夜晚的温度,钟绣婆连续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身体很疲惫很疲惫。听到孙子的抱怨,知道自己又让他不开心了。她很费力地站起来,嘴里发出一个沉沉的单音词。她走进厨房,重新帮陈埕煮面。 翻滚的热水冒出腾腾热气,钟绣婆在加入面条的同时,还特意砸了一个鸡蛋在里边,心里想着:这样就丰富了,一定会很好吃,我的埕埕也会很开心的。 钟绣婆把煮好的面条夹进碗里,倒上一点酱油,加入碗橱里剩下的抄肉丝,洒上葱花儿与盐,然后把白嫩嫩的鸡蛋覆盖在表层,最后抽出一双筷子,笑眯眯地走上楼。 钟绣婆走进陈埕的卧室。 陈埕睡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里散发出的气息可以用忧郁来形容。 钟绣婆看到铺在地板上的被子,先是把碗放在门边的写字台上,然后走到床前,坐在床边,问道:“怎么铺了个地铺在下面,你昨晚是在这上面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