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寓言 第54章 抹杀黎明

“──将钥匙抢过来，把那个女孩的血给吸干，杀了她。” “────妍！快逃！” 毫无感情温度的声音冰冷的对唯一还留有一口气的怪物下令，同时我也出声大吼警告着不远处正打算扶着树干努力站起来的妍。 “旭？”她听到我的声音猛然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正在想为什么，完全不知道有个巨大的危机正在接近她。 左手又一阵刺痛，我忍着灼烧感侵蚀自己的神经对她大吼：“别管了！你快逃！” 那双没了脚只剩被银丝包覆着身体的白茧怪物行动了，它蠕动着身躯像蛇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快速的向妍逼近！那个速度很惊人，人几乎是连个反应都还没有她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看着张着满嘴利牙朝她蠕动过来的怪物，因为没了八双脚，妍的脸色一瞬间变成惨绿。 “呀啊啊────！好大双的虫！！不、不要过来──！！”她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右脚的重伤始她无法行动自如，还因此重重的摔了一跤，同时怪物也已经来到她的身后了，绿灰色的唾液一滴一滴的落在沾满鲜血的地上，被滴到的地方散发出阵阵白雾。 我想赶过去，但没想到才前进一两步就不行了，一身的疼痛让整个身体突然间失去重心，使我不得不跪在地上，而当被泼到银血的左膝盖一接触到的地面时，瞬间性的剧痛当场差点让我昏陷，“唔…” 不能在这里踌躇，赶快过去…要赶快过去…不、不然妍会有危险…就算我在怎么努力，两脚也丝毫没有动静，毒素已经完全渗透进去了。耳边好象听到巫婆尖锐高亢的笑声在徘徊，那个声音听起来好刺耳。 “咯嘎嘎────！！”有如享受大餐前的兴高采烈，那双怪物仰首发出难听的尖叫声咆哮着，然后朝妍跌倒的地方直扑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的。 “碰！”一剎那间巨大的撞击声传遍整座森林，我呆愣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脑中一片空白，无法进行思考。 我…明明答应过诺菈，要保护她。 是啊，要保护她的。 打从几时，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变得这么重要，然而我却到现在才发觉？ …再也看不到她了吗？ “唰──！”突地，一道细小的光化成一条线，从庞然巨大的身躯由左而右画过，怪物完全停止动作，接着下一秒身体一分为二，一瞬间银血四溅，巨大的身体也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具有腐蚀性的冰冷血液渐渐污染了整个地面，一股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白雾散去，中间站着一个人，他有一头金黄色的发丝，头发到肩膀再上去一点点，手拿着的剑上还残有银色的血在滴，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认真的盯着怪物尸体，以免它又像刚才一样还有一口气可以爬起来。 “…卡尔？”那个人的脸我是不可能会忘的，只是我很讶异为什么他会出手相救，他不是莉迪亚那一边的人吗？ “呜…啊咧？”坐在地上的妍用双臂护着身体，闭上眼睛不敢看一切，直到她觉得怎么这么久都还不会痛时才张开一点点眼睛，然后被眼前这个人吓了一跳：“咦！？卡尔！？” “没礼貌的和青蛙在和三双蜘蛛茧们大玩拆除脚的游戏时，有几滴银血溅到绑我绳子上腐蚀掉，我才能够行动呢。”将刀刃收回剑鞘，卡尔对妍会心的一笑，“呼…不过最后还是赶上了。” “卡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厉的高亢声音充满着愤怒，莉迪亚的怒容非常的可怕，她的兴致完全被摧毁，不只是钥匙没拿到，更让她完全想不到的是破坏她兴致的人，居然是她那一边的人，巫婆努力不摆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破坏她的形象，“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转头看向莉迪亚，眼神抹上一层恐惧。 “…皇、皇后，请听我说。从以前，在我得知一切的遭遇都是被人类设定好的时候，也和您一样憎恨着创造我们的人类，同样的都很努力的活着，凭什么只让我们遭遇到这样的悲剧。”卡尔抿嘴，显然他很紧张，“但是我现在认为，外界的人类，好象…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什么？”莉迪亚瞇起眼睛，明显不能苟同卡尔说的话。 “从外界来的人们，我身份曝光被他们抓住，和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事实并非如皇后所讲的那么坏，他们的情感比我们复杂很多，有时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注意到，其实本质很善良，绝对不会强迫我说出我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所以…” “…”他所说的那些，那是…在说我和妍吗？ “所以？”巫婆的声音提高了大约三度，她的愤怒表快爆了，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她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可是货真价实的。 “…所、所以，我觉得，我们误会他们了。”卡尔被寒冷的杀气冻到脸色白了一层，好象先前就已经有了不好的经验，却还是很勇敢的说完最后一句，一瞬间我非常佩服他的勇气。 “唔！”莉迪亚突然间按住太阳穴，一脸表情痛苦，虽然随即就恢复正常，可是比起刚才显然憔悴许多。 “皇后，您没事吧！？您又头痛──”卡尔想上前一步关心，但话还没讲完就被一双漆黑得可怕的双眸摄住。 “闭嘴！”莉迪亚仿佛要杀了他一般的回吼。 “哼，误会是吧…卡尔，看来你被污染了，为了你美好的将来，我必须再帮你好好的重新灌输正确的观念。”莉迪亚收起杀气慢条斯理的转身，好象刚才要杀人的面容不是她本人一样。 她右手一挥，地面冒出一扇门扉，上头雕塑诡异图腾、骷髅、以及一些长的很奇怪生物的石雕，相当精致，是由黑耀石为主材的石门，它缓缓地开启，里头是无边无尽的黑，鬼魅般的哭声此起彼落，上百双红色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们，从黑暗里头还伸出很多双干枯的黑手，看似要爬出来却被什么挡着的样子。 巫婆不宜有他直接走进门扇里，直到她的身影快被埋没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着妍说：“对了，钥匙的事，那边那个人类女孩，今天就先放了你们一马吧，反正，你们最后还是会来白雪城找我的，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渐渐消失，乌黑的长发最后没入深渊之中分辨不出来了，只剩那扇诡异的门还竖立在那。 卡尔直到巫婆进入那扇门之后才解除紧张的状态，拍拍胸膛安抚自己，“第一次以那样的口吻和皇后说话，还以为会被杀个片甲不留，真是吓死我了…呼，好！皇后这边解决完了，接下来是这边！” “耶？什么？”刚才实在太震撼了，妍还没反应过来。 他没给妍逃走的机会，当妍发现他的目标转向她而急忙想跑掉时，卡尔就已经很轻松的将她以公主式抱法抱起，然后朝我这边走过来。 “唔啊啊啊啊！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求求你快放我下来！！”妍用不输给那扇门发出来的哭声哭嚷着，她的挣扎异常执着，眼泪也快飙出来了。 “哈哈~~这是在害羞吗？好可爱啊。”卡尔一面抱着她走过来一面笑道。 直到他走过来，我才出声，“卡尔，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满脸疑惑，“啥？什么干什么？我好心耶！！你不是不能动却又很想过去吗？你现在这样东痛西痛我可不敢抱你，就把她抱来啦…还是说，你在忌妒？” 最后一句忽略掉，“你快放她下来。” “怎么了？真的忌妒啊？”他露出一抹贼笑。 贼笑忽略，正色还击：“你碰到她的伤口了。” “呃…”贼笑脸被击垮。 卡尔放下妍，不知道她是重心不稳还是对刚才九死一生心有余悸，走没一两步一个不小心就倒进我的怀里，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接着身体免不了又是一阵疼痛。 “…妍？你还醒着吗？”倒进怀里然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趴在那边，该不会痛到昏陷过去了吧！？ “旭…我以为…”声音很小声，衣服突然被抓紧，妍抬起头看着我，我才发现她的眼泪还没流完，一次爆发出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啊…！” “…”啊…惨了，我不擅长处理这种状况啊… “啧啧，生死关头接下来是天长地久吗？”卡尔一脸欠揍样，然后在我还没下定决心扁他时，他将一小瓶装有黄色药水的玻璃药罐放在地上，“好了，就这样啦，你和青蛙身上的剧毒，我就把解药放在这啦。” 看他打算转身离开，我叫住他，“喂，等一下，你要去哪？” 卡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的耸肩，“当然是回去皇后身边啊，我又没有别的去处，那里就等同于我的家。” “但是莉迪亚，她说要好好给你再重新灌输一次正确的观念…好象要对你做什么。” “那算一种惩罚吧，无所谓，反正在救你们时我就有这种决心了啦。”哈哈的轻描淡写过，卡尔收起笑脸认真的说，“先说，我不会加入你们这些人类，救你们的事只是我的一个看法，她对我有恩，我还是属于皇后的人，不过我会相信我看到的一切事实…就这样啦！” 他神气的笑了，和以往给人的感觉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黄色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像破晓前的黎明黄，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比以前还明亮，或许是太阳的反射效果，还是他的颜色原本就那样，反而觉得以前的碧绿双瞳比现在混浊很多。 “我该走了，这应该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如果你们来到白雪城的话。”卡尔走向黑曜石门扉，在走进去之前停顿，颇有深意的回头望我们一眼，然后微笑，“旭，这只是我的一个感觉…总觉得，当我和你们在见面时，我将不会是现在这个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已经进入门扉里了，而在他进去的一瞬间，那些原本攀附在门边想爬出来的干细黑手全缠绕在他的身体四肢上，一起前往黑暗之中，黑耀石的门扉慢慢阖上，沉入深土里。 卡尔走掉了。 妍大概是把所有的害怕和惊吓一起哭掉了吧 “咦？呃啊啊──！我、我在干嘛啊！？老天，脑袋一片混乱，不！冷静，这个时候要冷静，才能揭晓真相…旭！我是自己倒进去吗！？”她的脸颊瞬间胀红，自己手忙脚乱了一会，然后再靠过来和我对峙。 很诚实的点头。 得知真相，她的脸瞬间又更红了。 “…唔啊啊──！怎么会这样！而且我居然…居然想继续一直躺下去…啊啊！不对，我又在干嘛！？为什么要说出来啊！？丢脸死了！啊痛痛痛痛痛──”对于自己混乱成一团、心里想什么嘴巴就说出口的状态丢脸到快发疯了，然后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流出眼泪，双手抱头又语无伦次了一堆，要是现在有墙的话她可能会撞死自己。 没由来的，我突然抱住她。左手虽然中毒，但已经无所谓了，现在那些折磨身体的剧痛根本不重要。 对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她看不到我的表情，妍搞不懂怎么回事，还有那么一点慌张，“咦？呃…旭？” “一下就好。”我对她说。没打算放开，我知道这是很无理的要求，或许对她会有些为难，但是真的，就这样，一下子就好。透过双手和胸膛的接触，怀里传来她真实的温度。 …还活着，她还活着，不是骗人的，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的放心，回想起来刚才的那一瞬间，我体会了真正的害怕。 自己中毒无法上前去救她，只能这样眼睁睁的在远处，我…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她了。 想到这，双手在微微颤抖，不知不觉抱的更紧，深怕她在下一秒就消失。我很不甘心，不只是因为体会到巫婆的强大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击垮的，更是对于自己无能为力这点感到愤怒。 和莉迪亚，差距太大了… 如果我再更强一点的话，事情不会变成这样的地步，妍不会受伤，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流血。 体会到这点，我默默的在心里决定了一件事。 两人都没说话，不知道维持了这样了多久，直到渐渐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视线，转头一看才发现倒在地上的雷利默默的用无奈表情看着我们，显然已经维持这样很久了。 存在终于被发现，雷利开口：“那个…你们要继续抱，我没意见，也可以继续假装在睡觉，但是我实在很担心葛蕾琳，可以先把解药给我吗？” “…！”被雷利点醒，愣愣的看向自己抱在怀中的人，她同样以错愕的表情回看，脸早已红得不能再红了，一瞬间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在一串惊愕之余放开对方，然后开始陷入无止尽的丢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