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寓言 第68章 越等打怪

橘红色的烛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色彩中，显得特别耀眼，也特别脆弱。 肩负起身为观光导游的重任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凯西踏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没听过的旋律走在最前面，她手上拿着的小烛台是照亮四周光线的来源，感觉风一吹就会熄灭似的，不是很中用的样子。 自从进入那扇阴森森的门之后，待在王宫内部的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如凯西所讲的，巨大建筑物里面构着的上上下下无数个走廊、楼梯，而陷阱之类的更是不计其数，没有凯西的提醒可能老早就被K.O了吧。 狭窄的石阶不断向下延伸，没入无止境的黑暗中，阴森潮湿的微风从阶梯尽头和我们“擦肩而过”，污浊的空气里充斥着重重霉味，石砖建造的墙面因年代久远而裂了几条细缝，植物的茎顺势爬了进来；好象很久没人来清理了，到处囤积着灰尘…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温度似乎正在一点一滴下降，给人的感觉很糟。 走道大部分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看着走在我前方旭的背影，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为何…估计还是板着一张脸吧，他好象很习惯那个样子。 自从在中庭，旭讲了那番话之后，我就一直很在意。凯西的行为一切看似正常，仔细想想却相当的不合理，虽然在那之后我也想过和葛蕾琳说这件事，但凯西也在一起，完全没办法，避免打草惊蛇，目前知道的也就只有我和旭两个人。 …唉，头痛，我果然还是不适合思考类的东西。 而且──我希望这只是我神经太紧绷了──就在烛光照不到、黑暗的地方，我一直觉得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后头的脚步声突然停下来，我转头看走在我后面、也是走在最末端的葛蕾琳，她拿着和凯西手上一模一样的烛台，站在离我有两到三步的距离回首望着走过来的路，左手捧着脸颊，似乎有些不安。 “怎么了，葛蕾琳？”她的后头什么也没有，我不免疑惑的问她。 “唔…妍。”她一脸忧心忡忡回头看向我，淡蓝色的双瞳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明亮，葛蕾琳低着头小声的喃道：“…不知怎么的，越往下走，感觉越陌生…” “是不是太久没回到王宫？不过，毕竟你也在小矮人那儿住了好一段时间嘛，别担心啦。”我笑着安慰道。 她听闻连忙摇摇头，“不是那样的，凯西所说的图阵是在王宫的最底层，据我的记忆，已经离那个位置往下走太多了…” “往下走太多！？” “是的…自从进入内城之后，我们就一直不断的向下走…我国王宫的历史悠久，许多不为人知的通道存在的数量很多。”她垂下眼眸，语气带着满满的忧虑：“我很担心，我们好象不知不觉走进密道里了…” 不知不觉…吗。 想起在中庭的那番话，我忍不住低声，“也许凯西…是故意的…” “咦？” “喂──嘿──！欧嗨哟────！！”泰山般的叫声瞬间充斥整个幽暗狭小的阶梯，我和葛蕾琳一瞬间遭受到巨大回音夹击，同时很有默契的摀住耳朵。 “公主殿下和妍待在那儿做什么呢？快下来快下来…这里很大哟…”凯西在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向上对我们大喊，好象到底了，她大幅度晃着手上的烛台，那丁点大的烛火就这样被摧残到剩下一米米，渺小的光几乎快熄灭了…突然间很同情它。 “好的，我们很快就过去。”葛蕾琳问我，“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楚，妍有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不，没事。” …应该没事。 宽敞的空间里屯放着许多物品，这里好象是一个小型的仓库，也是很久没人整理，走一步灰尘满天飞，像染黄的云雾飘向四周，然后落下；里头也很杂乱，东西像被小偷洗劫过一样东倒西歪、杂七杂八洒一地…而除了原本走下来的楼梯之外，也没看到其它条道路，似乎到尽头了。 “啊！你们等等喔，我要找一下机关在哪里…这个吗？不对…这个？也不对…”凯西上半身下潜到大箱子里，一下子飞出抹布，然后是高尔夫球竿。 好的，我知道“小偷”是谁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原来…王宫还有这地方…”葛蕾琳目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喃喃自语。四四方方的空间也是用石砖在土地里硬隔出来的地方，里头堆满大大小小的木箱子，每一箱放着的都是截然不同的物品，有盔甲或是盾，高档家具，旧书籍，也有和以上东西毫不相干的奇怪搜藏品，应有尽有什么都有，简直就像大杂堆。 “你们好慢，在干嘛啊？是不是妍被蟑螂吓到了？哈哈哈──好笨喔──”托比抱怨道。虽然是龙，但那张不属于人的嘴脸却意外的让我有种想扁下去的强烈欲望。 “你这个吃了小矮人特制蟑螂饼干的家伙，闭嘴好吗？”青筋，我决定让她看看什么才能称作最完美的中指，是那双肥短的手是永远无法到达的境界。 “什么蟑螂！？高尚的龙才不吃那种东东咧！”她叫道。 不，你很早就吃了，还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让我永远也忘不掉，感谢那一幕的你，在我的心里投下一颗有如核子武器般毁灭性的震撼弹，让我了解到了世界真奇妙。 “…” “…？”又来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们，好象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到底在哪里？我四处张望，但是除了乱七八糟的凌乱杂物堆，不然就是灰尘在空中猖狂…唔，雾茫茫的视野中看什么都有种朦胧美，不远处的托比已经成了一团绿绿毛毛的东西。 “框当！”唔嘶…痛！ 脚…踢到了什么，我弯下腰捡起那个被我不幸踹到的东西，很重，感觉像是── 灰尘成分的烟雾再度散去，手中的庐山真面目也跟着露出来了… ──头盔，灰色沉甸甸的铁制头盔，如假包换的真正中世纪士兵使用的头盔！…不，我惊讶个屁啊，这里是王宫，这东西多到变成堆也不稀奇… 仔细一看这上面也锈的很厉害，它原本的主人应该很勤劳的每天带着它练习吧，啊…拿着它好象可以回到它以前经历的种种，以及它主人炯炯有神的目光──── ──目光？ ────这么说，头框里还真的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看着我呢… “…” “…”嗯… 哔──脑袋受到冲击，自我防卫系统启动将造成暂时性当机，暂时无法操作任何项目，切勿任意关掉电源，请等待系统自动恢复即可。 自动恢复系统倒数计时，三秒…两秒…一秒，啪！ “啊。” “────噫呀啊啊啊啊！！亡魂啊！！！”尖叫的同一时间，我的反射神经也不浪费任何一秒，利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将头盔以棒球投手的姿势，一鼓作气丢出去！来个完美的好球！ “──姆咿咿咿咿！！！”在我尖叫的声音当中，还混杂着其他生物的叫声，而且这种叫法好象在哪里听过，非常耳熟。 头盔以响亮的声音撞上墙壁，在它即将魂归天际的同时分裂出一团黑嘛嘛的东西，那分身跑很快，在仓库里乱跑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留下没有眼睛的头盔倒在地上。 “什、什么啊！突然尖叫！吓死我了…”某团绿绿毛毛的东西一走出灰尘堆变成了托比，她拿起躺在地上、被我敲成凹陷的头盔左看右看，纳闷道：“这不是头盔吗？惊讶个屁啊，在王宫里，这东西多到变成堆也不稀奇…──唔啊啊啊啊啊────！！！” “你自己还不是对着头盔尖叫！”我不爽的指着她怒道。 “妍…！”葛蕾琳摀住嘴巴，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一张姣好的面孔，脸色看起来却非常的苍白。 “怎、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用看到妖魔鬼怪的表情看着我呢？我承认我长得很普通，但也不需要用到那种程度啊，刚刚我的自尊心痛了一下… “…妍。”什么？旭，难道你也想来参一脚？“你的手…” “手？手怎么了…”手掌，左边红色，右边红色，当足球裁判够呛的了。话说回来为什么红通通的啊？还有很重的血腥味呢… 某条神经突然间串连起来，脑袋开窍。“──哇啊啊啊啊啊啊────！！我流血了──！？流血！手…血！…血…嗯？呃？不痛耶？” 托比满脸惊恐，丝毫不敢靠近我半步：“不、不是你流的血吗？先说我刚才只是被血吓到了，我才不会被血吓到咧。” 语病很严重喔，去重修国文吧，孩子。 “妍不要紧吗？”葛蕾琳慌忙的来到我身边，将我的手拉起来左看右看。 “唔嗯，应该吧…这血好象不是我自己的，仔细一看我的手也没伤口，也许是拿着那顶头盔的关系吧。”一顿，我突然察觉某件事，“…呃？咦咦咦咦咦咦！！？头、头头头盔…血！？血血血…为、为什么？” 葛蕾琳见状急忙喊卡，“停、停！等等，妍，不要再想了！你的脸色非常不好呀…” “因为血是红的啊，所以我会吓到！如果血是绿色的我就不会了，就像蔬菜汁那种颜色！真的！相信我！！我可是龙啊。” “…” “旭，别愣在那儿呀…快帮忙想想办法吧！” “葛、葛蕾琳！…你终于已经熟到可以分辨出他是板一张脸、还是真的在发呆了！这境界不容易呀！呃…” “妍！你不要突然爬起来呀…” “我是高尚的龙！我超强…” 雷利一个人望着单调的天花板，维持同一个姿势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平淡的说了句。 “嗯，今天很和平。” “原先待在头盔里面的…我想，大概就是凯西所饲养那种“姆兹”的同类吧，不过和那三双比起来，刚才的姆兹看起来比较像野生…很怕人呢。”等大家都静下来之后，葛蕾琳才开始推测刚才的状况，以最有可能为优先，当然不敢确定是百分之百。 “所以我看到的眼睛就是它喽？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像呢…眼睛部分，圆圆的这样。”我边说边比了个OK的手势，那眼睛的大小大概就是这个O了吧。 “那头盔为什么会有血、血？”托比很努力的在敏感字眼咬牙撑过去，蛮努力的孩子，虽然有时真的很欠打。 “…头盔里头并没有尸体，我想可能当时卫兵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追杀，逃到这儿才遭到…墙壁也能找到被武器划伤的痕迹，还有这个。”葛蕾琳拿出断掉的刀刃放在地上，切面很平整，感觉就像是刻意被磨成那样的，她接着说：“由于血还没干涸，可能是不久之前的事…” “…到底是什么在追他？” 葛蕾琳摇头，“王宫改变太多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唔…”我转头看向楼梯，那里是刚才我们走下来的出路口，“我问你们喔…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啊？” 葛蕾琳纳闷问道：“声音？” “什么？干嘛啊，别吓我啊！我可是龙，任何东西都吓不到我的！哼哼哼！”绿绿的家伙称大两个鼻孔嚣张的吐气，在我心中的印象瞬间从“蛮努力的孩子”贬为“蛮嚣张的屁孩”，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号。 好的，那么刚刚的血头盔事件怎么解释呢？ “…” “真、真的有啦，奇怪的声音！而且好象比刚才大声──” “姆！” 呃？ 从楼梯滚下来一团黑黑圆圆的东西，两双大大的眼睛凝视着我们，而我们也凝视着它，双方就这样在这沉默的片刻让光阴流逝掉。 又一个从楼梯间滚下来，还有一个，再一个… “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 …好多、好多姆兹！简直要把地面整个染黑！搞什么鬼！？这现象根本就和要淹大水时蚂蚁大搬家一样超恶烂的啊啊啊！！别这样好不好，你们也想赶流行来个大搬家吗！？好好的窝不住全部跑出来干嘛啊啊！？你们也有预测洪水的能力！？ “咚！” 咦？啊？──地、地震！？原来不是测洪水的能力而是地牛翻身吗？ “咚！” “…呼呜呜呜呜──…” 不太对，这个震动幅度再加上野兽般的低鸣，分析应该是大型野外原生物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对她来讲小不啦叽的空间里咧？唔…呃，靠进阶梯的那一面隔墙，为什么会有种“我要龟裂喽！”的不祥预兆？ “磅！”一双黑色的大手出现，瞬间敲破那连遗书都还来不及写的可怜墙壁，巨大的黑色生物挤爆整个楼梯间来到我们的面前，它发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们看，我也像被石化般动弹不得；这是什么？姆兹吗？等级大小差太多了吧！？越等打怪也该有个限度啊！！ ──不不不不不，妍，冷静，冷静下来！ 用你那几乎吓到暂停工作的可怜脑袋想想吧，姆兹吃什么？凯西说过是那个在空气中的魔什么分子对吧？那就对啦！姆兹有嘴巴吗？看看地上那一堆一堆的小黑堆，除了眼睛也没别的东西了吧？这王级也只是用了放大灯功能，再加上两双手挥来挥去，它的本质上还是姆兹啊！ 综合以上，我们并没有危险，安心，安心。 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它的中间突然二等分切割，露出疑似嘴巴的东西。 “──姆唔喔吼吼吼吼吼────！！” ────它有嘴巴啊啊啊！！！ 凯西在箱子里游泳了许久，在关键时刻抬起头开心的高喊，“耶呼…终于找到喽！你们看…！就是这个！！长方形的钥匙，只要对准那个雕刻在暖炉左方的石狮右鼻孔里就可以啦…密道就会打开！…阿咧，奇怪…你们怎么不都动────” 她的问题，在看见两双发红的双眼和一张血盆大口的巨无霸时，瞬间就被解决掉。 苦哈哈笑之余，女仆头一次露出“完蛋”的表情。 “呀，那个，好象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