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龙门 第25章

摸摸自己鼻子，沈梁苦笑着摇摇头，不会，自己长得又不帅普通人一个，再说刚才那番话是个人都受不了，人家干嘛上赶着倒贴自己？未免也太自恋了些。 想不透沈梁也不再想，反正对于自己来说，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罢了。前世的时候不也是被逼着这样么？自己还不是跑了？就当这个黄贝丽是一过客得了。 黄贝丽出去了，沈梁也不好再在二爷屋里呆着，紧跟着也走了出去。 外屋，黄贝丽靠着二妹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不过一看二爷沉着一张脸闷头啪嗒啪嗒抽自己买给他的云烟，就知道黄贝丽把自己的意见说出去了。 这种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沈梁不同意二爷和二妹也没办法。最多的是二爷发发牢骚说沈梁眼高于顶什么的，事情已成定局，当事人都不同意了，一干外人也只能干瞪眼。 二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她也是好心，自己表妹毕业之后说媒体亲的络绎不绝，可这小妮子是个很有主见的丫头，说了不下十个竟然没一个能入的了她眼的。这里的风俗又是流行早订婚，为此黄贝丽的母亲生怕她挑花了眼成了‘剩女’，这才让二妹帮着踅摸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孩。 沈梁给她的印象实在很不错，经过一个多月的堂会交往，更是让二妹对沈梁整个人品脾性了解的清清楚楚。一听姨妈这么说，二妹脑海立马就出现沈梁的样子，沈梁这小伙有本事又长的不错，和自己表妹郎才女貌，不正是天作之合么？ “咋会这样啊，咋会这样？”临走的时候，二妹一脸失望的看了看沈梁，嘴里喃喃地低语。 临走下台阶的时候，二妹竟然还是忍不住一把拽住沈梁，一脸惋惜同时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沈梁：“小七，你不再考虑考虑？小丽可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啊？要是错过了你们两个都会后悔的！” “姐，丢不丢人啊你！好像我没人要似的！走啦啊！”黄贝丽的声音几不可闻，拉着二姐和二爷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之后，直接无视沈梁，走了。 沈梁等两人走了之后才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二爷对面，端起桌上一杯刚晾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二爷，您想骂就骂吧，我听着。”擦擦嘴，沈梁看看二爷脸色还是那样，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索性开口让二爷骂，骂完了这事也算过去了。 二爷熟练地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和手里只剩下烟蒂的烟卷接连在一起，一支加长版的纸烟就出现在二爷手中，抽了一口烟吐出之后，二爷横了沈梁一眼，说：“我骂你干嘛？你看不中人家闺女我还牛不喝水强按头？” 二爷捏捏手里接好的烟卷，接着说道：“二妹找上门来了我也不好推却，总不能我老头子一句话就把人家推出门去吧？我也没这权利呀。这不你正好上门么？看中看不中完全在于你自己。说白了，别说我不能管，就是你爹娘在这他们也不能插手！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两人要是对眼了还好说，要是不对付硬逼着凑合到一块，以后可是后悔一辈子。我可不想当恶人，省的以后你和那闺女结婚了闹别扭还得怪我。” 沈梁嘿嘿一笑，没说什么，端起茶壶给二爷茶碗蓄满水，又给自己倒满。 “二爷，您也知道我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先前做的那些事不都是为了将来能跳出这个土窝窝么？您说我要是家里订了亲再去读书，这心怎么可能静的下来？人生如棋步步紧随，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订婚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切实际，以后的路不知道会走成什么样，人是会变的！即使是我现在听了父母的意见订了婚，可到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多少年？六年！这六年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太遥远了！呵呵，二爷，我可不想做个现代的陈世美。” 二爷听沈梁这么一说顿时赞赏不已，可沈梁这番话最后一句却让他忍俊不禁。忍不住笑骂：“你小子多大年纪就心里这么多花花肠子？还陈世美！刚才那闺女别说还真不错，家境也好，可惜你小子一门心思不放在这上面，可惜了啊。” 沈梁刚想辩驳几句，就听到外头母亲梁凤英的声音传来：“二爷，小七在这儿么？” 完了！追到这儿来了！沈梁心中惨呼，可怜巴巴的把求救的眼神看向二爷。 二爷裂开缺了好几颗牙齿的嘴巴一笑：“别看我，这事儿我可管不了！要是我凭着老脸真管了，让你暂时不订婚，以后你要打了光棍，你爹娘还不得埋怨死我？不管，你自个看着办吧。” “二爷不带您这样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二爷胡子一抖，一瞪眼：“少扯没用的！还不出去？非得让你娘拽着你耳朵领回家？” 沈梁哀叹一声，见没有后备援军，也只能耷拉着脑袋面对了。 “回来。” 刚走到门口，二爷忽然又叫住沈梁：“别说二爷不帮你，这么着，把你娘叫进来，我跟他说说。” “哎！”沈梁立马兴奋地转身挑开门帘就跑了出去。 二爷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孩子不能就这么的给羁绊住了。这是颗好苗子，不能就这么给毁了啊。 梁凤英还没来得及发火，沈梁就把他拽进二爷的屋里，然后笑嘻嘻地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退到一边静等着看二爷如何运筹帷幄，颠倒乾坤。 “老二家的，先别忙叫小七回去，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二爷咳嗽一声，把烟蒂扔到地下用脚踩熄，缓缓开口。 梁凤英还不知道二爷想说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笑呵呵的说道：“看您说的，您说着我听着。” “恩。” 二爷寻思了一下，没有直接说沈梁不愿意订婚的事，而是很随意地问道：“听说小七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可不是！”一说到自己儿子，梁凤英就抑制不住满脸兴奋，看了坐在一旁的沈梁接着说道：“这不也没几天了么？俺就想趁着孩子没走，把事儿给定下来，省的开了学以后没空回家，这事还得快办。” “好事啊！呵呵，早订了早省心思了。”二爷笑呵呵的随口应承。 “可不是么？你看村子里多少跟小七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订了呢，再晚了那还有好闺女？不过俺家这熊孩子不知咋的冷不丁的变的顺眼多了，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的闺女。”一说起沈梁，梁凤英就有刹不住嘴，那脸笑的五官都挤到了一块。 “老二家的，你让小七上学为了啥？”二爷倏地抛出这一话题。 梁凤英不明所以，一愣神随口答道：“还能为了啥？让孩子以后有个好出路呗。” “是啊，让孩子有个好出路，不再和老一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这土窝窝里刨食。可你要是给小七这么早就订了亲，他上学怎么能安下心学习？学不好以后就没能耐，怎么能找个好工作？难不成你让孩子在外上了三年学啥也学不成，再回来接着种地？” “这——”梁凤英登时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这都哪跟哪儿啊？！” “你呀！” 二爷对着梁凤英惋惜地摇摇头，重新点上一支烟抽了口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你这个人数得着的精明，可你这么精明的人咋就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呢？你想让孩子有出息，还拖孩子后腿，家里放着个媳妇，他能学的进去么？你呀！也不问问孩子意见，难不成真的想小七几年后回来跟着你种一辈子地？” 梁凤英一下被二爷的话给说懵了。这段时间来说媒的媒婆那是络绎不绝，本来并没把这事放心上的梁凤英被巧舌如簧的媒婆说动了心，一心想要沈梁找个相貌家庭俱佳的闺女当媳妇。至于沈梁上学的大事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梁凤英脸色不免难堪，二爷说的这些话有点难入耳，可说的全是事实！要是家里真的放着这么一个媳妇，小七也不是啥也不懂的毛孩子，能没别的想法？学进去才怪了。 可一想到能让沈梁找个好相貌人品的女孩当儿媳妇，梁凤英心里就像长了只小手似的，心不甘情不愿，要是那闺女小七看见了双方都满意呢？梁凤英这么安慰自己。 “二爷，小七现在不还是孩子么？结婚还得好几年呢，这几年他安心读书就行了，等毕业了找了工作再结婚也不耽误啊。” “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保国的绣子是你们家人吧？她的事你该比我这老头子知道的清楚，这才出去多长时间？那眼界就高的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你想，等小七以后毕业了，在大城市里生活几年，他还能和几年前订了婚的农村媳妇过的下去么？到时候两人说不到一块闹离婚了，我看你找谁诉苦去！这点道道都看不透？外面的天地大的很呢，总不至于真让小七以后拖着个累赘吧？” “怎么会是累赘呢……”梁凤英还是不死心，她一直想给沈梁找个人品相貌俱佳的闺女当媳妇，到时候让整个村子里的人羡慕，一致把先前对沈梁所有期望都抛之脑后，小农狭隘意识的炫富思想在她心里是如此的根深蒂固。 二爷见梁凤英还是无法说服，看了看坐在一旁可怜巴巴的沈梁，叹了口气继续劝她：“这是小七一辈子的大事啊，你总不能连孩子的意思都不问问吧？现在他不想做的事你偏强摁着去做，就算是现在听你的，可以后呢？你总不能看小七一辈子过的不痛快吧？” “咋会不痛快呢，村子里的孩子不都是这样成的家么？”梁凤英被二爷说的哑口无言，好大一会儿才咕哝了这么一句。 “娘，我不想也不会这么早就定亲的，您让我读书为了什么？不就是能跳出这祖祖辈辈都想脱离的黄土地么？既然您想让我过上好日子，那就不要把我和村子里年纪相仿的人相提并论。我以后走的路和他们截然不同，我大伯的话您还记得么？井里的蛤蟆只能看见巴掌大的天！现在我才十七岁，这在大城市里还是个在上学的孩子，人家都在读高中，高中读完还有四年大学！可您既让我读书让要在家定亲，我自己的命运就不能自己把握么？” 沈梁见二爷无法说服梁凤英，实在忍不住了，赌气站起来一股脑地把自己心中所想全说了出来。 梁凤英经过二爷一番说教之后，嘴上虽然还是不肯让步，其实心里却已经明白，自己完全被那些能把黑白颠倒的媒婆给说迷糊了，当初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心思让小七去上学读书，然后彻底脱离农村作个城市人？怎么被那些人一说就犯浑了呢？听了沈梁这一番话之后，梁凤英这才真正明白，儿子的确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浑浑噩噩的傻小子，而真的变了心智，有了自己的主见。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期待的么？梁凤英心里霎时缓过味来，虽然对沈梁那些话有些接受不了板着脸，可心里却亮堂了许多。同时也为了怎么对付过去家里媒婆的事犯了愁。 “哪，哪人家说媒的还在家等着呢，说好了等会去和女方见面，招呼都打了啊！” 梁凤英后悔不该不问问小七的建议，就那么痛快地就答应那媒婆和女方见面，可事情已成定局，这可咋办？要是传出去不得说沈重家的人摆谱大的不得了，万一要是小七又回来了，那岂不是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打一辈子光棍？ 沈梁气的白了梁凤英一眼，赌气说道：“我不管！爱咋办咋办，谁愿意去谁去，我反正不去！” 说完这句觉得还不够很，又加了一句：“就是去了那女的是个天仙我也不愿意！” 梁凤英被二爷一通数落本来面子上就有些盖不住，沈梁再这么一闹无异于火上浇油，站起身就要拽沈梁的耳朵拧上几圈。 二爷被沈梁小孩子脾性逗得也是忍俊不禁，冲着母子二人招招手：“成了，这点事就难住了？你回去跟那媒婆说，小七接到学校通知，今天就上学走了不就结了？看把你们闹的！” 人老精鬼老灵，这话一点不假，两人一头雾水没了主意，二爷一句话就拨云见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看来所言非虚啊。 梁凤英点点头，这么办也算说的过去，况且现在来提亲的媒婆那个不清楚沈梁的底细？要不然干嘛这么趋之若鹜的上赶着来？还不是看中了沈梁这孩子以后有前途有发展么？ 不过梁凤英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咂摸着刚才看到的沈梁本来下午要见面的闺女那小模样，不免心里很是遗憾，多好的媳妇啊，这就几句话的事就没了！以后指不定小七会找个啥样的闺女进门呢，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