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冯燕见自己行踪曝光,无处躲避,这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学便学彻底,当下开始痛苦呻吟起来。 “唉呦……呃啊……救命啊……”声音痛苦无力道。 那对年轻男女见对岸躺倒了一名和自己二人年纪相仿的男子,正不断痛苦呻吟,当下有了想一探究竟的心。 “小妹等等……”男的见女孩正要绕过水滩去帮,当即发声制止。 女孩一双明眸大眼透着不解,回望那神情肃穆的男子。 “哥……人家都喊成那样了,再怎么样也……”女孩声音轻柔温婉,语调却相当急促。 “嘘!”大哥两眼始终盯着地上的王冯燕,自也没管上妹妹说什么。 二人在对岸逗留许久,最后才由哥哥带头,悄悄来到王冯燕跟前。 那大哥仔细打量了王冯燕一阵,看上去四肢完好,无伤无痛,面容更是清爽干净,和那痛苦狰狞的表情有些不搭。 “喂!你是真伤还是假伤?看你样子……等等,你长得好面熟啊。”大哥皱眉道,一双眼凶狠凌厉的在王冯燕身上扫来扫去。 王冯燕心下一凛,这才想起了自己是职棒明星的身分,这时只能暗骂自己怎么没往脸上抹几把污泥。 “唉呀……兄弟啊……你若觉得我面善就快过来帮我一把吧……”王冯燕苦道,更免力将五官挤成一块,避免让二人认出来。 “啊!你是……兄弟象的王冯燕!”后头的女孩从兄长背后探出头,没打量几眼便认出来了。 “奶奶的,这就叫人红是非多吧……”王冯燕心中暗骂道。 “王冯燕?真的假的,我们在这种郊外碰上王冯燕?”大哥狐疑道:“说起来,还真有些像。”大哥两眼仍不住打量。 王冯燕见自己身分被认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见这对兄妹不像坏人,只是很平凡的市区游客,那否认也没什么意思,是了又如何? 只见这时王冯燕还没发话,在大哥背后的妹妹便焦急的迎上前来要替王冯燕查看伤势。那大哥见状,来不及阻拦,后见王冯燕也没玩什么花样,便默默让她去了。 女子在王冯燕身上东看西捏,秀眉不时微蹙:“王先生,你能说说哪里不舒服吗?” 王冯燕这番诈伤早已演的尴尬,这时见这女子净张着一双清澈大眼,颇为忧心的瞧着自己,好似全然没有诈伤的质疑。 “王先生,王先生?”女子不断呼叫,可王冯燕仍没反应,只是怔怔的望着女子那双明眸,好似有些痴了。 这时,忽听上空传来一阵竹间攒动的窸窣声,一个老汉突然在王冯燕和女子身旁轻轻着地一跪。女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老汉当即朝她冲去,作势要推她跌入水滩。 大哥远在数步之遥,虽见到老汉正向妹妹扑去,可当下太过急迫,根本无力赶上,只有睁眼吼叫的分。 “啊!”女子高叫一声,水花随之飞溅。 “小妹!”大哥大吼,待水花溅落,却停下了脚步。 原来,跌进去的不是小妹,而是那扑空的老汉。 只是大哥脸色依旧难看,并踏着沉步走近王冯燕跟前。 “可以放开我妹妹了吧?” 只见小妹这时被王冯燕紧紧搂在怀中,双眼紧闭,根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嘤咛一声,小妹缓缓张开眼,便见一支粗壮臂膀靠在眼前,随后又感到紧贴颊下的厚实胸膛,及和煦体温。小脸当即泛起潮红,忙挣开臂膀,脱离温床。 这时,浊水水面上浮起几颗泡泡,随后噗唰一声,探出一颗脏头,正是扑空老汉。 “死兔崽子!竟敢暗算我!窝里反!妈的……”话没说完,便又沉了下去。 这下证实了,这摊浊水,正是陷阱无误。 女孩这时慌忙跑回兄长身后,徒留下仍倒地未起的王冯燕。 “哼!果然不是好东西,想设计害我兄妹是吧?”兄长恶狠狠的瞪道。 王冯燕这时两眼紧阖,仍不住嗅闻着发香余韵,只觉心脏蹦跳不止,更没心思听旁人讲些什么。 “喂!你有没有在听,这滩水,还有竹子上埋伏的老头,这些都是你们串通好的吧?喔……我懂了,你故意装死好让我兄妹俩上来中计是吧?好个歹毒的奸计啊!”那兄长不断怒吼道。 王冯燕这才回过神,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并撢了撢背后脏污,接着作势离去。 “喂!你想走去哪?王冯燕?自以为像职棒明星就跩起来了吗?喂!” “王先生!” 只听女子一声娇喊,王冯燕这才止下了脚步,慢慢回过身来,静静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呃……这个,我们初到郊南,人生地不熟,若能有劳王先生作伴,该是帮了一个大忙。”女子越说越小声,脸上红潮仍是退不去。 “小妹!要这危险的家伙帮忙做什么?你刚刚可是差点跌进这陷阱中了啊!”哥哥满脸不解。 “可不也是王先生救了我吗?”女孩笑道。 想来这也是事实,大哥便没再吭声,只有默默别过头去。 女孩见过了大哥这关,这便浮起灿笑,走近王冯燕跟前谢道:“王先生,谢谢你刚刚救了我。这个……刚刚说过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王冯燕见后头大哥仍气愤难平,便露出难色道:“可是,你哥哥愿意吗?” 女孩微微一笑:“没关系,他就是这脾气。” 王冯燕这才好好考虑起来,想到自己仍有要务在身,一连还有好几处要跑,加上和李从元的协议,根本没有闲功夫陪这对兄妹郊游。于是便道:“小姐,方才来时有拿到访问证了吧?” 女孩点点头,微笑道:“有的,是一枚类似金币的东西。” 王冯燕也点点头:“那就好,我想有你这机警的哥哥,在这应该不成问题的。实在不好意思,我还得上路。”王冯燕说着,便转身要走。 女孩一见,秀眉微蹙,忙道:“等等!你不是有伤在身吗?不要紧吗?” 王冯燕一听暗觉好笑,不知这女孩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便又再度回身,想一次说清。 待他回头一望,只见女子又是张着那对清澈透亮的大眼,忧心的直盯着自己不放。 “别那样看我。”王冯燕心中嘀咕道。 不知怎地,王冯燕一见女孩这般神情,一时便不忍说清原来这是诈伤,只好道:“不要紧,现在不痛了。” 女孩紧接着道:“现在不要紧?我看还是得好好观察,不如你跟着我们吧。我是护士,身上也有一些简单救治的药物,等等傍晚和我回诊所,刚好可以给医生看看。” 王冯燕越听越觉离谱,心想自己也有被女孩缠住的时候。无可奈何,便道:“好吧好吧……虽然只是一点惯性头痛,最近却越来越频繁了,有护士在旁边自然安心。”一说完,便觉自己唬人是唬得越来越自然了。 女孩一听,反倒不忧了,当下便露出洁白贝齿,笑颜璀璨,接着忙从衣带中掏出几粒药丸:“我就知道是偏头痛一类,喏,这先给你,接下来应该会好很多。” 王冯燕谢了两句便接过了,只是他拿在手边迟迟未服,这才笑道:“喔,我想还是等等不舒服时再用吧。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兄妹怎么称呼,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女孩回望大哥,见大哥仍别过头,静静杵在原地,于是道:“是这样的,一个礼拜前,我爸爸在知道郊南解除戒令后,一个人偷偷瞒着我和大哥,到这来寻找一种……灵药。因为我妈妈她得了一种相当稀罕的奇病,我爸爸也是不知道去哪里听来的,竟然说在郊南有种灵药可以治愈。过去数个月里,爸爸不择手段也要潜入郊南,甚至不惜冒充货运司机进入关城,但都被看守识破。在知道解除边际戒令后,我和哥哥心中自然有数,知道爸爸一定会来,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整整一周没消息了,所以,我们才会来这找爸爸。”女孩边说着,一张俏脸也慢慢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王冯燕淡淡吐出这一句,随后开始沉吟起来:“一周啊……倘若按照刚刚那独眼老头的说法,不是中了陷阱就是掉了访问证,不管怎样都是凶多吉少。至于灵药,会是NYX吗?不,按陈前辈说的,那个叫古镇涛的盗取然彻丕地图的事,也不过是最近一个月的事吧。也就是说,这股荒南掏金热,也不过是几周以内的事,而这女生说她老爸在几个月前就试图闯进荒南来了,所以灵药应该不会是NYX。” “关城,是什么地方?”王冯燕问道。 女孩思索了一阵道:“听说是郊南最南边的一个隐密城镇,也是郊南唯一有衔接国道公路的城镇。” “哼,连关城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要做我们的向导啊?”不知何时,大哥已默默到了女孩身后。 王冯燕笑道:“不是这样的……一般在荒南,也就是你们说的郊南,都称那里为拔刀关,我只是一时搞不懂称谓罢了。” 大哥听完解释仍是一脸鄙夷。王冯燕见状,只有不解,只想着或许这家伙本身就看自己不顺眼吧。 “还不知道你们兄妹怎么称呼?”王冯燕将话锋一转。 女孩遂甜笑道:“我们姓丁,我叫丁淇,哥哥叫丁渚。” 王冯燕点点头:“那丁淇小姐,可知道家父寻的灵药具体是什么吗?” 丁淇茫然摇头,身后丁渚也没答腔。 “那能说说妳母亲的病吗?”王冯燕再问道。 丁淇这时蹙起秀眉,忧虑道:“我妈妈她,约三个月前开始就常常发高烧,浑身无力,一个月后,开始会掉头发,说话也没声音了。然后又过了一个月,头发不只是掉,还越来越白了……皮肤也越来越干瘪,就象是,整个人就象是要被吸干一样。到了现在,原本四十多岁的妈妈,现在看上去象是七十岁的老妇了。”丁淇说到这里,不禁哽咽起来:“医生说她……说她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可能活不过下个月了……”丁淇说完,一双大眼已噙满泪水,一眨眼,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丰润的曲线轻盈滑落。王冯燕一见,也不禁心生爱怜。 “医生呢?医生怎么说?”王冯燕追问道。 这时丁渚已将丁淇揽入怀中抚慰,边没好气道:“你就偏要问!没看妹妹都哭成这样了吗?医生说那是急剧衰老,可原因查不出来,中医好点,说那是气血遭到侵蚀,可同样半点方法也没有。” “会不会是中毒了?”王冯燕道。 “中毒?我当然知道是病毒,这不是废话吗?”丁渚愤愤道。 “不,我的意思是,人为的下毒。若是用现代说法,是中了生物武器。” 丁家兄妹一听,不禁互觑了一眼。 “该不会……传言是真的吧。”丁渚这时目光下垂,沉肃道:“传说市长王霆霏过去闭门不出一个月,有一说是被人带到荒南秘地接受奇门疗法。父亲当时执意要来郊南,就说只有一个人能救母亲,一个黑法师,直说市长也是被他带去荒南,接受他的灵药才得以康复。当时我只以为是父亲精神不济,胡言乱语,现在想来,这或许是真的。” 王冯燕一听心中苦笑,只道黑面大叔的绰号又多了一笔。 “我认识这个黑法师,说不准我可以帮到你们。”王冯燕这会朗笑道。 “是真的吗!王先生……你真的知道?你是真的王先生吗?”丁淇破涕为笑,一双大眼直看的王冯燕耳梢羞红,讪讪干笑起来。 “小妹问的不错,你是真的王冯燕吗?据我所知,王冯燕应该结束了禁赛,现在没准该上一军了吧,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龙蛇杂处的狼窟呢?”大哥丁渚看不出来,竟是个棒球迷。 王冯燕见丁淇也是两眼疑惑,眼瞳清澈中泛着泪光,更有种楚楚可怜的无辜气息。 一见丁淇神情如此,王冯燕更不忍欺瞒,却也不能实话实说,只好道:“这个,我不好说,到时后你们就明白了。总之,现在先跟我来吧。”说着,王冯燕径自走到前头,为二人领路。 只听丁渚依稀又是一哼,象是侧头对丁淇说了什么,但听丁淇只低声默默道:“不会的。” 走在前头的王冯燕没听见丁渚说了什么,估计是自己的坏话不会错,但听丁淇却毫不犹豫为自己辩护,心头便是一暖。 三人行了一阵,顺着黑林大道通过石桥,来到了黑林沟。由于这几天没什么雨势,黑林沟水面是越趋细窄,有几段甚至可见凸出的沟底,让人不禁猜想,这里似是要闹干旱了。 过了黑林沟,接着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大地,地势起起伏伏,一眼掠过可见一座座连绵不止的破败工厂。工厂规模有大有小,四周则是遍布着几栋民宅,不过皆是死气沉沉,杳无人烟。 艷阳高照,三人脚底下的黑影是越来越短,行走于这片广辽荒地就好比于一座小型沙漠中漫游。 王冯燕对于黑面大叔将市长带到荒南治病这件事当初其实是一知半解,只知道黑面大叔带了一个市区人来到荒南,具体如何其实不得而知,是直到王恬晴的出现才逐渐理清了头绪。而市长又是患了什么重病才来到荒南的,王冯燕并不明白,但他自幼跟随黑面,熟悉道上常见猛毒,而在秘密基地凡华工业自然也囤有许多解毒良药。于是王冯燕便想,丁家兄妹母亲身上的症状自己是闻所未闻,想必是道上刚出炉的新毒,而此毒极有可能和市长所中的毒相同。因为一般情况,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将市长带来荒南,不过倘若是丁家兄妹所说的症状,再加上研究解药的时间,那么市长来到荒南就合理了。既然如此,工厂内自然存有这种解药。 三人进入了一座小镇,虽说是小镇,也不过是大路旁多了几间屋舍罢了,然而这已算是这片土地上建物较为密集的一块区域了。 “喂,我说我们这到底是要上哪去啊?”丁渚遥望四周一片荒地,不禁烦躁嚷道。 王冯燕没多理会,只是淡淡道:“为了基地不被曝光,得绕点远路。” 丁渚嗄了一声,不太能理解,却也只能静静跟上了。 眼看三人便要通过这条大路,离开小镇,这时忽听一声雄厚嚷喊,叫住了三人。 王冯燕等人回头一看,只见后方不远处迎面走来一名粗野蛮汉。蛮汉身形魁梧,肤色黝黑,黑发长而过肩,头顶上更绑着一包包凌乱的发髻。一根根从髻中迸出的散发倒垂,就像插于头顶的柳条一般。 众人见这大黑汉面容粗犷,发饰凌乱,却看的出他对外表的讲究。见那粗汉腰间系一大钉锤,看来似乎不太好惹。 “喂!你们是刚从黑林过来的市区人吧,请问一下,可有看到一名长发单眼的老汉?”黑汉朗声问道。 王冯燕当即会意,这人找的便是方才和自己在水滩边周旋许久的老汉,只是不知道那老汉和这黑汉是什么关系。为怕招惹上什么是非,王冯燕便道:“不好意思,刚刚一路走来还没碰上半个人,大哥你是我们遇上的第一个。” 那黑汉不觉皱了皱眉头,便欲就此告退,这时丁淇忽轻声道:“是有个老伯伯……不是吗?”她边说边疑惑的望大哥丁渚和王冯燕撇了眼。 “嗯?”黑汉本要掉头,身躯这会又转了回来:“小姐,妳说的是真的吗?在哪碰上的?” 王冯燕和丁渚见状也不好再谎称没有,为避免丁淇接下来又据实报告,王冯燕遂赶紧抢道:“喔喔!是这样的,刚刚确实在林中依稀看见一位老伯,只是我们和老伯隔了许多根竹子,实在不方便,就没打什么招呼了。” 黑汉点点头,便拱手谢过了,随即转身望黑林而去。 王冯燕一见,只觉不大对劲,便叫住了那黑汉:“大哥且慢,还想请教您和那老伯的关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