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108针 第89章　儒声又魇

却说王冯燕完投五局失两分，以败投候选人身分退场，而对手纪秋年六局上仍继续登板。谁料纪秋年开局面对八棒陈彦晨却出现罕见的控球失常，使陈彦晨保送上垒，九棒黄世佳则将一颗低角度大曲球击成内野软弱滚地球安全上垒，使得一二垒有人，无人出局。 然而，纪秋年不愧为一代巨头，面对一棒陆鼎全更是不疾不徐，接连以他的曲球系列和不满１４０公里的速球做周旋，缠斗数球，终归是让陆鼎全击出一支外野飞球接杀出局。 紧接着的二棒吴承达，纪秋年依计以一颗外角小曲球使其击成内野滚地球，未料向来以防守见长的宏碁之星，这回内野竟发生野手接球失误，是令滚球直滚到了外野。 二垒陈彦晨自然是见猎心喜，这便拔足望三垒狂奔。谁知这么奔下去，便中了其全场最忌讳的陈守仁的当。 只见陈守仁球接入套，一个垫步就将球甩臂回传，那球是如同雷射激光般笔直射入三垒手手套中。 “Out！”只听三垒审振拳高喊，陈彦晨只有一脸茫然的望肩上手套瞧去。果不其然，套中夹有白球，彷彿还生鲜的活蹦乱跳。 如此，陈守仁再次记上一个助杀，这场比赛的先发投手俨然是陈守仁和纪秋年共同担任，只不过是陈的投手丘在外野罢了。 两出局一二垒有人，第三棒的许凡昊前几次皆是无功而返，但教练仍没有要让队上打击王普基赫代打的意思，反而，是对手宏碁星有了换投的动机。 “来了吗，一左一右的宏碁双星护法，这回该是推上了左投胡震兴。”彭任铭喃喃道。 一旁叶町人见自室内牛棚沿梯而上的果真是胡震兴，当下便纳闷道：“胡震兴虽是左投，可同时也是宏碁的终结者，这时推他上场，那么关门大任就跑到蔡鑫贸身上去了吗？” 彭任铭嘿嘿一笑：“巴总任用这二人的思维一但说出来，只怕会让世人笑话的。就我所知，这两人不仅长、短中继，布局、终结者，后援所有位置皆无役不与。可神奇的是尽管如此，这几年来在巴总的调度下，他两人就帐面仍可清楚的界定为终结者和长中继。” “左护法胡震兴五局后不管哪时登板都不意外，可九局还是他出赛最多的时候。同样的蔡鑫贸，根本是除了先发以外吃局数最多的投手了，每每上场皆是两局起跳的长中继任务，除此之外也偶有短局数救援。若严格说起这两人的投手定位，根本不能算是终结者，和长中继。”叶町人驳道。 彭任铭点点头：“你说的对，或许该称这种位置为游击型后援，这是只有巴总才能妥善调度的投手类型。哼哼……即使今天巴总不在，依然充斥着浓浓的巴氏球风，我想他在天之灵，也很欣慰的吧。” 二人言谈间，胡震兴已结束试投时间。即使知道对方打的是以左投克左打的算盘，彭任铭依旧是不为所动，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他自己选上的许凡昊不但不怕左，还是名克左的左打。 然而，胡震兴有别于蔡鑫贸，并非是以球速见长的球员，虽然如此，他最擅长的武器却仍是速球。 许凡昊面对头两球不过１４０公里的速球完全没辄，只见这两球分别压在外角低和内角低两个位置，均是好球，许凡昊则是等了内角，挥空了外角。 “胡震兴采四分之三偏侧投的投球方式，因此他的速球具有些许横移轨迹。首球的内角由外而内，让阿昊误以为坏球而空等一回，再者下一球由内而外，则又让阿昊上当受骗。”彭任铭道。 “所以下一球，大概就是滑球了吧。阿昊上去之前我确实叮咛过他一些重点，不过，实战当然又是另一回事。”叶町人道，神情仍是相当淡定。 果然，下一球是颗外角低的滑球，所幸许凡昊在最后一刻忍住了球棒，没让受询的三垒审打出正拳。 两好一坏。 这回，彭任铭罕见的上去打了个暗号，许凡昊拎着球棒甩了几下，边点头会意。 叶町人一见，有些纳闷的歪头道：“不让阿昊和他正面对决吗？” 彭任铭则是嘿嘿一笑，道：“我这么做，其实就是逼他快点正面对决。” 许凡昊重新站稳打击区，他眼见胡震兴这回停顿多了两秒，象是多留意了一二垒跑者，只因方才彭总的暗号，多少令他有了些提防。 “这么一来，估计还是会拿出最稳的速球吧，那么位置会是……”许凡昊边径自思量，边离本垒板退了几吋。 只见胡震兴点了点头，随即投球出手，却是一颗外角球。 许凡昊见状，当即意识到好球机会不低，遂跟球到最后一刻，轻推将球碰出界外。 原来是颗速球，这回许凡昊更看清了些，于是又离本垒板退了几吋。只见他将球棒望本垒板敲了几下，顺便估算了挥棒轨迹和好球带位置。 宏碁捕手似乎意识到了些许古怪，接下来更是对外角一连串的猛攻，未料许凡昊竟能精确的放掉所有坏球，并将所有好球推出界外。只见不管是速球、滑球、变速球、指叉球皆被许凡昊推出界外，而一连下来，这打席竟已缠斗了十几球，且在首球后，就没再出现半颗内角球。 满球数的当下，胡震兴似乎已厌倦了捕手的外角策略，一连摇了三个头。这看在许凡昊眼里，当是一种进攻信号。 良久，胡震兴假牵制二垒，真牵制一垒后这才投球出手。 许凡昊见这球位置偏高，且是内角，心下不禁大动，便欲大棒挥出。 “不行……”许凡昊动棒至半途，忽然灵机一闪，只觉不妙，便欲收棒。未料这棒由高至低砍出，轨迹正好直击白球，却在途中收棒，不及，竟就这么轻推成了一颗内外野三不管地带的高飞球。 游击、左、中外野皆喊声冲将上去，但这球落点实在巧妙，游击手正面退接转为背面反手已是不及，便欲就此打住，未料中外野因双目直视飞球而错估游击手动向，反而迳望停下的游击手冲将上去。 “呃！”两两相撞，吃痛惨叫，皆滚倒在地。 就在众人以为这球终将落地形成鸟安的同时，左外野手徐锦江竟突然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凌空跃过滚倒在地的中游二人，同时身体延展至极，手臂前伸，球套相迎，便这么漂亮的将球接个正着。 三出局。 ＊ 六局上，球队依旧无攻而返。王冯燕不知怎地也无心关注球场，或许是因为败投身分退场的表现已定，接着无论败投与否都无关紧要了。 王冯燕一个人孤零零的退回休息室，望沙发一屁股坐下，沉吟半晌，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相当不可取。身为先发投手，无论当下胜败，都应该以为球队保持胜算为目标。自己虽以败投身分退场，但仍为球队维系住了一分差的转机，下面三局仍大有可为。 想到此处，王冯燕叹了口气，不自觉望门边探去。 “记得上次先发也是败投退场，正好一个月了吧，当时，还有彩辰……” 意识到自己对于场上的不在乎，竟是源于期盼倪彩辰再次上门抚慰自己的企望，王冯燕这会心下又更加低落了。 “彩辰，这会又在做什么呢？驻派场边的话我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想着想着，王冯燕遂又将昨晚取回的手机从球袋中取出。 六月一日：冯燕，我的专访被打枪了……明天可以出来再做一次采访吗？ 六月二日：看你都没回我，在忙吗？ 六月三日：球队说你请病假，生体还好吗？ 六月三日晚间：打去家里都没人接，编辑部也在催稿，不过还不急，好好养病喔。 六月七日：持续没消息啊，你究竟出什么事了？ 六月九日：编辑部取消你的特辑了……看到给点回应好吗？ 六月十二日：你这支手机没再用了吗？我今天和一个男生出去了，我想你大概也不会在意吧…… 六月十四日：看到你好好的出现了，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烦你了。 六月二十一日：先发表现不错喔！ 六月二十四日：我真看不清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不知道是第几遍了，才短短一夜，这些内容王冯燕几乎已能倒背如流。 王冯燕向后仰躺，不禁又叹了口长气。虽然和朱子渝的接触一度令他停止了对倪彩辰的千回百转，可这回他再取出手机，和朱子渝晚间的会面反被抛诸九霄云外了。 就在王冯燕一叹再叹的同时，门敲了。 王冯燕一愣，心下登时狂跳不止，直不断忖道：“是谁……是谁？” 半晌，只听门又轻敲了一阵，王冯燕仍是茫茫无措。 “有门外监视器不是吗，是呀……”想到此，王冯燕这便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进门边，战战兢兢的打开监视画面。 “是个女子！”王冯燕心下大颤，手边也不禁抖动了一下。 由于监视画面是由高角度望整个通道掠去，因此并无补捉到女子面容，而是就高角度捕捉到她那头棕黑长发。 “这会是彩辰的发色吗？”王冯燕沉吟半晌，目光默默盯着萤幕，盯着那屏幕中静候的倩影。 随着第三次敲门声响起，王冯燕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开了门。 只见一名面容清丽，肌肤白皙，笑容甜美，眸光动人，留有一头棕黑色长发的妙龄女子婷立在眼前。然而，却是张生面孔。 “请问，是……王冯燕选手吗？”女子闪着一双大眼，微笑着打量眼前这名神情冷落的年轻选手。 “是。”王冯燕目光顺面孔而下，瞥见女子胸前那访问证所属单位，便道：“妳是TSP的新人吗？” 女子点点头，便欲开口再道，却在这时，肩头搭上一只白皙手掌，人声紧随而至：“借过。”但听那是名男子的声音，语调轻柔儒雅。 王冯燕见状，心下一凛，兀自有了防备，遂望后退了几步。 “你，是谁？”王冯燕肃然道。 男子身形纤瘦高耸，是比一米八的王冯燕足足还高了一个头。但见他一身黑色西装，面容白皙可比其身后那女记者，一颗光头直逼天顶，除了全无毛发外，眉骨处也是亮白无痕。 “我想你会记得，看来是我错了。”男子温雅道。 “记得，你？”王冯燕相当清楚他从未见过眼前这名怪人，不过声音却甚是耳熟。 “记起来了吧？”男子见王冯燕眼瞳瞬间撑大，自便会心而笑道：“可见你记忆的确很好，再不然就是……我对你造成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一个月前，唆使穆添颖杀人的幕后指使者，那个被唤做陈先生的人，就是你吧。”王冯燕想到此，又向后退了几步，瞪视的眼神锐利之余，也多了分警惕。 “答的非常正确，这也是为什么我当晚想除掉你和另一名女孩。这你还得感谢穆添颖那个天才，要不是他先下了手，只怕你和那女孩当晚便结伴归西了。”陈先生笑了笑，露出一口银牙。 王冯燕边听着陈先生发话，目光边望后挑去，只想和方才那女孩有所交集。怎料，当他瞥见那女子身影时，女子已然卧倒在地。 陈先生顺其目光向后撇去，又是一笑：“可见女孩儿的身子骨是多么的柔软哪，我不过轻轻一揉，竟然能有这种效果，如何？你要不也来试试？”陈先生说着，边双手一摊，敞开胸襟望王冯燕走来。 王冯燕这时想起黄泷灏所说的奖金猎人规则，只道陈先生竟然就是接手的下名猎人，这便飞快转身回奔，关上大门。 谁料陈先生身法之快直高出王冯燕数截，不过瞬间，陈先身那伟岸之姿已然堵上大门。 王冯燕见他嘴角浮出得意的狞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地上那名女记者不过是用来吸引自己的目光，方才这家伙一定躲在某个监视器死角才对，要怪只能怪自己粗心。 “你要挣扎吗？”陈先生温婉道。 王冯燕紧咬牙根，自忖和他对杠全无胜算，转身逃跑也只是多出半秒生机，眼下对这人而言根本是瓮中捉鳖，不过举手之劳。 眼见陈先生就将动作，王冯燕仍苦无对策，只好摆开身法，就在此时，陈先生背后竟传来一股熟悉的人声。 “快跑，我来拖住他。” 此话一出，连陈先生也禁不住好奇的转头望去。只见是名身着兄弟球衣，容貌俊朗，浏海飘摇抚面的潇洒男子，这人正是姜万国。 “前……姜前辈！”王冯燕嚷道。 陈先生一听，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同队的姜万国，还以为是谁呢。你说你要拖住我？呵呵呵，想请问，我为何要放弃眼前的目标，回身给你拖住呢？” 姜万国也笑了笑：“因为我要阻止你，而你自负强者，必须证明我根本没有拖住你的能耐，就是这样。”姜万国说着，边耸了耸肩。 陈先生一听，似乎甚是满意的笑道：“很有道理，我接受。”说着，他遂转而面向姜万国，张开双掌，作势随时要将他撕裂似的。 王冯燕呆了呆，却见姜万国对自己使了一个凌厉的眼色，示意要自己快快逃跑。王冯燕回神会意，这才点了个头，随即望廊道狂奔而去。 陈先生一听王冯燕脚步已远，这便二话不说，一爪直袭姜万国头顶。但见姜万国不慌不忙，踩了个步法，侧身巧妙避过了这爪。 陈先生一见姜万国身手竟超乎常人，便不再留手，霎时双爪齐上，直望姜万国身周数个要害攻去。 只见姜万国这回使开脚法，靠着灵巧快速的移步带动身姿，自也避去了五六爪，但到了七爪之后，陈先生是越发逼人，开始能摸到姜万国衣角。 姜万国见陈先生身法加快，遂奋力踩步，飙汗如雨。但见他跳上茶几，踩上沙发椅背，又回身于墙上蹬了两脚后凌空翻转，落地翻滚，待陈先生跟上，又踩起奇幻步法，如此周旋，是让他又过了七八爪。 二人一攻一躲，一时竟难分结果。两分钟过去，姜万国自知不下一分钟，这人便将看破自己的脚步，如此最后中招的方式和部位便格外重要。 果然，陈先生又攻了近一分钟，是已将姜万国腰部大腿捉了几个浅浅的口子，眼看致命一击呼之欲出。 姜万国自知无力再躲，于是偷偷捉起沙发抱枕，同时脚边一滑，卖了个破绽，令自己面门大开。陈先生一见大喜，自是毫无犹豫的双爪齐出，眼见就将得手，怎料面前一抱枕横生，啪唰一声巨响，宛如十数颗汽球同时爆破般，室内登时充斥着数百根腾空摇曳的羽毛。 陈先生清空视线后急寻姜万国身影，但这十数瞬间既过，哪里还有人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