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暮光 第49章　一场雪夜的情事（一）

六个姐妹一路追逐嬉闹，扔着雪团到了湖边，大口哈出白气，双颊在追逐中嫣红，眼中笑意盈盈，看着湖中央，盛满盈盈笑意的眼中，点亮了惊喜，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朝湖里勾了勾下巴，就大笑着朝湖中央一拥而上，加入了湖中冰面上的肆意狂欢，为湖面上空回旋着的此起彼伏的喧闹增添了一抹炫色。 此时的湖中，已经不是碧波荡漾，随着冬日的低温，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场，在这场平安夜的飞雪中披上了厚厚的洁白冬装，在围绕着湖的一圈路灯下，莹莹闪亮，笼上一层细细的柔软橘纱。俯身细看下，晶莹的透亮颗粒，折射着灯光，耀眼斑斓的五彩缤纷映入在雪夜里闪耀的黑瞳上。 每一张交错而过的脸亲切快意，每一双碰撞交接的眸光彩闪亮，每一次用力的欢笑肆意而张扬，此时的湖面已经成了承载大家幸福和欢笑的游乐场。让黎暮卿都怀疑，这坚固的冰面，能否承载得住这么多看似牢固，却其实薄脆的幸福。 六个姐妹手拉着手，在湖中央围成一圈，尽情放肆欢笑，乐此不疲的绷着劲，绕圈奔跑，时而在光滑的冰面上打着趔趄，出溜着滑翔，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时的冰场上，没有陌生人，不时有人加入她们的怪圈，她们也默契的让出一隅，跟所有人一起尽情放肆欢笑，奔跑着的滑翔圈越绕越大…… 然后，黎暮卿来了兴致，兴奋的对身侧的许何说了句：“搭我肩膀！”许何眨巴着桃花眼，很有默契的把话传了下去，随后，怪圈逐渐变成了一条长龙，在冰面上蜿蜒曲线滑翔，笑声响彻了整个湖面上空。 队伍中不时有人打着趔趄，在光滑的冰面上形成了小范围多米诺骨牌效应，长龙慢慢分散，形成了一节一节，逐渐挨个倒下，有的竟四仰八叉趟在覆雪的冰面上，张扬着笑脸，对着飘雪的天空大口呼出白气。冰面上最后散布着零散的长龙残躯，所有人在经过一场精疲力尽的欢闹后，都在冰面上或坐或趟或叉腰，喘气。不管是见或未见过的面孔，此刻都丝毫没有陌生，互相对看着脸上的酡红，笑意更深。 一阵喘气后，姐妹几个开始互相在人群中寻找，她们，谁也不能和谁离散。终于又笑着簇拥到了一起，抬眸间，黎暮卿看到了十米开外的一个人影，透过纷扬的雪花，白雪映衬着，绕湖的路灯下，朦胧中，她竟是恍惚看见了他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 看见她的心猿意马，姐妹们忽然又有了打闹的心情，许何冲大家眨了下狡黠的桃花眼，里头有着恶作剧的戏谑，姐妹们很有默契的咧嘴诡笑，都诡异的看向黎暮卿，在这个平安夜的喧闹雪夜里，似乎可以无所顾忌，不闹她更待何时。 许何“嘿嘿”作笑了两声，看着她：“暮卿，你跟他还挺有缘份的，不是已经和好了么，那就……”姐妹们一齐来了句：“过！去！吧！”说完一齐揪着她，欢笑着往裴若辰的方向急冲而去，黎暮卿一阵愕然，而后哭笑不得，这帮丫头，还真能玩，也不怕擦枪走火，对他们要不要这么有信心？ 对面的裴若辰镇定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闪，近了……更近了……她看见了他漂亮的丹凤眼，在雪夜里一片素白的映衬下，澄澈而幽深，脸上的半边酒窝盛满了暖人的笑意，他精致、纯粹的漂亮在雪夜的纯净里摄人心魄的美丽。想要不被这种美吸引也很难吧，她当时也是一眼，就在他的这种美中乱了心神。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见许何喊了声：“裴若辰，接着。”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她踉跄着就往裴若辰扑去，越睁越大的清澈双眸，只感觉到裴若辰带笑的脸越来越近，放大……再放大……本能的伸出双手扑向了他，他笑着对她伸出了双手，展开怀抱，接住迎面而来的她，不想，冲力太大，她直接撞到了他怀里，把自己跟他一起扑倒在了冰面上。 抬头，看到了屈肘双手撑在冰面上的他，脸上的笑意真实而无奈，半边的酒窝越发深陷，漂亮的丹凤眼闪动促狭的光。 她睁眸微愣的表情，在这种跪地半趴的姿势下，还真是诙谐的搞笑，半响，竟是笑得胸腔都震动起来。 不解的瞪他，看着他原本笑看她的丹凤眼往下挪了挪，似是在说：你自己看看。顺着他的眼光往下移—— 只觉得满脑的血气直往上涌，用力闭了闭眼，暗咒了声，迅速从他身上爬起，竟是像个小女生般手足无措，不敢看向他。丢死人了！她竟然……扑倒在他敞开曲着的双腿间，他们以前再好，也没有如此亲密过。 “哈哈哈……”听到背后姐妹们一阵嘲讽的笑声，红着脸转身，指着她们破口大喊：“你们几个死女人！给我记着！” 听到她的叫喊，姐妹们笑得前仰后合，更开怀，许何冲她摆了摆手：“我们记着呢，回来再找我们算账。真是的！给你们创造机会叙叙旧情都不领情，我们先走了，拜拜。”然后跟几个姐妹手挽着手，笑着冲进了一片喧闹的人群中。 转身看向从冰上缓缓站起的他，拍了拍手上的雪花，然后反手打了打背后和臀部的雪。灯光投射下，被他拍打而飞舞起的细碎雪花，像是在他周身笼上了一层薄雾。雾霭中、漫天飞雪里，漂亮的凤眸含笑看她，缓缓对她伸出了手。 他就是这么随心做了，经过这么多，他们也许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感觉，但是，绝对做不到全然的陌生。他们之间像是有一种微妙的纽带，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无法切断。他也曾经挥刀想决绝的斩断，奈何，他也左右不了缘份。那种牵绊说不清楚，你克制自己不去了解她，可是，又左右不了自己的思想去了解她。人与人了解了之后，有些牵绊，想斩也斩不断。 她低眸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跟他第一次对她伸出时一样。 像是一种魔咒，随着这种咒语的指引，她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这雪夜里，也还是跟夏日的记忆里一样的温暖，曾以为不会再给她的温暖，曾不得不放手的温暖，如今却又真真实实的握在了她手心。人的缘份还真是奇妙的东西，以为不再属于你的，也许某天突然就回到了你身边；以为牢牢抓在手心的，也许某天就不翼而飞。 手中的温暖随着血液流动到心脏，热热的，竟是让她的眼眶也隐隐泛起热来，在冷冬的雪夜，吸了吸鼻子，抬眸看他，翘起的嘴角带着温暖的满足，清澈的眸含笑看他：“合作愉快。”这是他们缘份的开始。 愣了一秒，他立刻勾唇，露出了半边的酒窝：“合作愉快。”漂亮的丹凤眼里折射着雪夜的晶亮。他们在这个飘雪的平安夜又回到了最初的“合作愉快”，只不过这次是她对他先说了。那他们就再合作一次吧，当做是一个新的开始。 拉起她的手，开始在冰面上奔跑，没有回头看她。他暗忖：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经冻，被这雪夜的雪花冻得鼻子眼睛都酸酸涩涩。 不觉又勾起了唇，脸上的酒窝有真切的开心，他们的缘份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虽然跟他最初想的不太一样，但是，这样也很好。 在冰面上，雪花飞舞的平安夜里，漫无目的的乱跑，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他们都需要痛快的把过往甩掉，重新开始。裴若辰的笑声在黎暮卿听来，是前所未有的放肆和畅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疯狂奔跑的背影，翘起的唇角在平安夜的雪夜里闪耀着温馨，真好，他们之间有了新的开始，有一种超乎了之前的情感，似乎在慢慢酝酿…… 平安夜的躁动疯狂，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有些东西结束了，有些，又有了新的开始。 跑了一阵，他忽然停下，黎暮卿刹不住车，一头撞在了他背上。揉着额头正准备询问，发现他脊背挺直的注视前方，移眸向前看去——欧阳汶祁，站在他们前方五米的冰面上，静谧得有些可怕。 像是跟她约好般，穿着一件白色夹克鸭绒袄，深蓝色窄腿牛仔裤，黑色圆头马丁靴，双手插着口袋，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还擒着一抹冰凉，细长眼底的丝丝愤怒，穿过悠然的雪花直射在对面的他们身上，让她背脊有些发凉。 在飘雪的夜里，冷然、愤然的他，竟是散发着邪美、异魅的光。蹙了蹙眉，他，必然误会了。 裴若辰微勾起唇角，看着对面的欧阳汶祁，漂亮的单凤眼在雪夜里灼灼闪亮，不等身后的她反应，一把拉着她的手，拽到了身前，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搭在她肩上，让她面对着欧阳汶祁，一字一字在雪夜中异常清晰：“你，迟到了。”笑露的半边酒窝竟然擒上了一丝恶作剧的笑，看着欧阳汶祁，微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去吧，加油！看他够不够信任你。” 直起身看他：“现在，把她还给你！下次，再迟，我就带走她。”握着她双肩的手微微向前使力，然后迅速偏头转身，坚定的迈开大步。他，只能做到这里，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办法眼看着他们的亲密。听到背后她的轻喊声，勾起的唇角有真实的笑意，半边的酒窝在雪夜里清晰无比，带着能融化漫天飞雪的温暖，在这雪夜里却隐隐显得有点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