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 第5章　没有那个妹妹

“娘，纯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别人会传她是妖怪啊，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我见到她了，我就距离她只有五尺，我看到她的脸，她的嘴，她的眼睛，她的手，她跟普通人完全两样，为什么要说她是妖怪。”易子预听到消息后，对林曦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娘，为什么？”林曦冷漠的看着易子预青筋直起的模样，愚蠢极了，“从今天开始，你没有那个妹妹了，不对，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这个妹妹，你没有见过她，从来没有，那个只是幻象，知道吗？醒醒，那个人根本就没存在过，知道吗？”林曦怒吼着，对易子预发泄着一直以来的郁闷与不屑，易子预呆呆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反应竟是如此之大。“娘。”易子预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林曦回过神来，对他苦笑了一下，走过易子预身旁摸了摸他的头，“预儿，娘，有点反应过大了，没吓着你吧。”易子预摇摇头。 “娘！”易霆轩猛地推开门，气喘吁吁，汗沿着发际一直留下，“我听子预说了，你们要把妹妹送出去。”林曦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早知道便说她重病死了，省得烦心。“是啊！”林曦淡然的模样，让易霆轩难以接受，“为什么？”易霆轩快步走到林曦身旁，“为什么？”林曦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像冰一样冷，“你说为什么？”易霆轩掐住林曦的肩膀，“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还要来问你吗？”易霆轩猛烈的摇着林曦，“娘，究竟为什么啊！” 林曦一把推开了他，然后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易霆轩冷静了下来，“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林曦怒火中烧，易霆轩呆住了，“娘，对不起。我好像激动过头了。”林曦怒骂着他，“一个个吵吵吵，为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妖精来我这里吵，反了你们。”林曦发火的模样吓了易霆轩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林曦发怒，在他眼中，林曦一直都是那么慈爱，那么可亲。易霆轩愣住了，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娘！”又是一个闯了进来，易冰真听到门内情况不对劲，忙着进劝架。 “你也来吵我？”林曦冰冷的目光，易冰真着实感到一股寒气，“娘，没有啦，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而已？”对她来说，易冰纯倒不是那么重要，易冰真只是不明白，究竟母亲为何会发这么发脾气，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据她所知，母亲也是经常去阁楼探望钰姨还有她的纯妹的，女孩子心思，总是比两个大老粗细些。“易冰纯有病，为了不传染到我们，所以只能把她们送出去。”林曦随便绉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就行了，“什么病？”易冰真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着她，林曦怒气又上来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病，你娘是大夫吗？” “那哪个大夫说的？”易冰真决定刨根问底了，这次不问清楚，以后就没机会了，过了今晚，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们母女两了，易冰真隐约觉得，这件事肯定没有她娘亲口中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只是一句简单的生病，就把她们送出去，毕竟，已经病了十年了，突然严重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吧！“你！”林曦怒瞪着她，“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见过你的纯妹吗？她在不在关你什么事，这十年来，你见过她吗？”林曦一问，易冰真愣住了，是啊，这十年，我真的没见过她啊，“可是，起码是钰姨的女儿啊，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总不能啥都不管然后就让她离开这里吧，去到外面被人欺负怎么办？”易霆轩摸着自己的脸半天，才说了一句。 “要你管，你管好这个家就行了，她们母女两的事，你爹会好好处理的，以后你们记住，这个家再也没有她们两母女，阁楼明天也会拆了，就这样，下去吧！”林曦长袖一挥，让他们离开这里，易霆轩还想在说什么，易冰真拉住了他的衣袖，摇摇头，别。易霆轩稍叹口气，“娘，我们出去了。”“哼！”林曦看都不看他们，易冰真出门后，轻轻把门带上，便离开了。 回房的路上，易霆轩还是一脸不解的摇着头，“究竟为什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纯妹，今晚便是最后机会了！”易冰真蔑视的扫了他一眼，“看到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了吗？还是你想挖地道进去。”易冰真伸了一下懒腰，“真累啊！”他们两个代表着易家去江南给贺老爷祝寿，现在这个家的一切，也要慢慢交给易霆轩了，只是易霆轩今天的冲动，让林曦失望不已。“真妹，你真的就这么算了。”易霆轩拉住了易冰真的衣袖，易冰真回过头来，“算了吧老哥，惹得娘真的生气后果你没法想象的，纯妹你又没有见过，我跟你去问娘只是我想知道娘为何这么大动静而已，我关心的不是纯妹，知道吗？”易冰真摊着手，回自己房间了。娘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为什么的。易冰真冷笑了一把，回房歇息了。 要把易冰纯跟徐怀钰送出易府这件事，她们两个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这么操纵在别人的手上，一点自主的权利都没有，晚饭时分，易霆轩跟易冰真都没有出现，易子预被林曦骂完，窝在自己的房间中赌气不出来，偌大的餐桌，只有易天淩跟林曦两人沉默的夹着菜，一句话也没有说。临近吃完饭，林曦终于开口了，“今晚静静的便把他们母女两送出去吧！”易天淩愣着看着她，许久，点点头，“嗯！”林曦摇摇头，这家子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我怎么会嫁给一个这么软弱没用的男人，林曦叹了口气，离开了餐桌。 易冰纯一觉醒来，自己躺在徐怀钰身边，看到母亲安然熟睡的样子，易冰纯松了一口气，看看外面的天色，正是申时，太阳正猛，易冰纯起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易冰纯伸手挡住，这就是阳光啊，暖暖的好舒服。徐怀钰转过身醒来，看着易冰纯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窗外，“要出去看看吗？”易冰纯没有回应，徐怀钰起身，走近她，问道，“怎么了？”易冰纯指了指门外，“娘，你看，那里有好多黑衣服的人。”徐怀钰皱了皱眉头，“黑衣服的人？”徐怀钰沿着易冰纯指的方向看去，黑衣侍卫严严实实的站在那里所有人都背对着她们，徐怀钰猜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多人的？难道是易天淩派来的？徐怀钰忽然想起那个小孩，“纯儿，我们把窗帘拉上，不要管他们了，现在我们不出去了。”徐怀钰将窗帘拉上，易冰纯还站在窗边呆呆的望着他们，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她一直以为，就只有她爹，她大娘，还有娘亲而已。爹当然便是易天淩，大娘便是林曦了。“别看了”徐怀钰将易冰纯拉走，徐怀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里平时是没有人经过的，更别说护卫了，忽然这里多了这么多护卫，肯定有事情发生了。天淩，你在干什么？ 易冰纯两天来一直站在窗边看着那些黑衣护卫，他们一动不动跟雕像一样，易冰纯曾经笑着对徐怀钰说道，易冰纯也学他们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站了一会便累得不行了，此时的她，才十岁，对万物都是那么好奇，又怎么会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会对她的人生，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娘，他们好好笑哦，老是一动不动的。”易冰纯抬头提胸，双手放直僵僵的站着，徐怀钰轻轻的拍了她一下，“别闹。”这两天，这些护卫除了换班之外，一个人也没有来过，昨天本来是送粮的日子，丫鬟丽梅也没有来，还好她们平时吃得都不多，粮食还剩下不少，只是徐怀钰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她感觉到，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还呆坐着，没有勇气去见她吗？”林曦走进书房，易天淩呆呆的坐在书桌前，眼神木讷的看着窗外，这两天他一直鼓不起勇气前去探望她们母女，徐怀钰看到门口的侍卫，会是怎样的心情。易天淩抬起头来，眼中充满着血丝，他这两天都没有睡，他如何睡得下，想到以后她们母女无依无靠的日子，易冰纯会因为眼睛而被人误解为妖怪，易天淩就感到心酸。“哼。”林曦不屑的嘲笑着她，“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我都不知道老爷看她哪里好，现在生出来这么一个妖怪。”妖怪两个字像寒针一样刺中易天淩的心，易天淩猛地抬头瞪着她。 “怎么，我说她是妖怪不是吗？你看过谁的眼睛时青蓝色的，不是妖怪是什么？”林曦得势不饶人，易天淩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大男人的别拖拖拉拉的了，动身吧！”林曦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易天淩看着林曦渐渐的走远了，深吸一口气，向阁楼走去，这短短的路途，他曾经走过无数次，每一格砖石都有他的脚印，现在他多么希望路再长些，脚步再慢些，他不用那么快去面对徐怀钰，面对自己的女儿，他该怎么说出口，该怎么让她们平平安安的度过下半生，若是可能，易天淩真想弃下这一切，跟她们母女远走天涯。可是，他不能。 “爹。”易霆轩叫住了他，易子预站在易霆轩的身后，易霆轩半个多月没有回来，父亲竟是苍老了这么多，易天淩回头看着他，苦苦一笑，父亲竟会如此的无奈，易霆轩有点愣住了，他一直以为，父亲发狠才会想要将钰姨赶出去的，因为父亲，是那么的爱自己的名声，“轩。”易天淩欲语又迟，“回去吧。”易子预激动了起来，“爹，你是不是要去赶走钰姨还有纯妹，你就不能劝劝娘吗？到底是什么病没法治的？”易天淩摇摇头，“回去吧！”易天淩长袖一摆，示意他们回去，这件事，他们管不了。 “爹，让我们也跟过去吧！”易霆轩走进易天淩的身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作为长子，他不能不管不问，让自己的妹妹就这么被赶出家门。“算了吧，省得你娘生气。你们回去吧，明天之后，便忘了你曾经有过这个妹妹，什么事情都不要问。”十年来，易冰纯的事在易府都是禁忌，没有人尝试去了解过易冰纯究竟生了什么病，为何会被囚禁了十年，要是易天淩能坦诚，易冰纯也不会被落得当做妖怪的下场。“爹，我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为什么连纯妹生什么病都不能说，我们去遍求名医还不行吗？”易子预那晚之后，对易冰纯念念不忘，那不可能是妖怪的，那样澄澈的面孔，虽是冷漠无法接近，但是，那确确实实是一个人。 “要是能治好，也不会拖了十年了！”易天淩想到这十年来问遍了天下名医，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眼睛会是不同的颜色，三年前，易天淩便不再打算治好易冰纯了。易天淩眼神黯淡，易子预看出了老父亲的落寞，父亲对钰姨的爱，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爹，你就这么听娘摆布吗？”易霆轩发现自己的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对于徐怀钰，一丁点的留情都没有，是什么让她这么发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的性格，爹能做的已经尽力了，吸现在她们母女，只能靠自己了。”易天淩叹了口气，自己作为家中的男人，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空有京城首富之名，又有何用。 易天淩甩甩手走了，易霆轩跟易子预落寞的站在他的身后，“预，你听过一句话吗？”易子预转过头看着他，“哥，什么？”“一个人承受了太多无法告知别人的事情时，他会被这些事情压垮的，你看爹的腰。”易天淩向前走着，佝偻着腰，“是啊，爹爹的腰，已经弯了，爹也老了。”易霆轩远远望着阁楼，这栋承载了他们童年记忆的阁楼，现在也快要被拆了吧，他们的童年啊，“预，还记得那个洞吗？”易子预点点头，“又怎么会忘了，真姐五年前就不爬那个洞了。”“去吗？”易子预猛地看着易霆轩，“说真？”“在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嗯。”易子预猛地点头。两人便向阁楼后方跑去。 “哥，你认为我们还钻得进去吗？”易子预白了易霆轩一眼，“不可能的啦，这么小，你还以为是十年前咩。”易霆轩很无奈的踩了那个洞一下，雪哗啦啦的掉下来，埋了易子预一头，“喂，我在下面咧，看着我啊！”易子预不爽的扫了扫自己的头，“算了吧，看来，我们是阻止不了他们的了，纯妹，来生有机会再见吧！”易霆轩说出了泄气的话，易子预敲了他的头一下，“你就这么放弃了，我跟你坦诚吧，我见过纯妹，那晚我偷偷跑进阁楼，纯妹就站在窗边，我跑到她的房前，我至今仍忘不了纯妹的模样，我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是妖怪。”易霆轩敲了他的头，“你傻啊，干嘛之前不早说啊，你早点说爹爹可能就不会想要赶走纯妹了。”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嘛，爹爹严令禁止我们进入阁楼的，你说出来不是找骂而已。”易霆轩撇撇嘴，叹了口气。“唉，我们已经尽力了，等着吧，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易子预看着阁楼里面，易冰纯的房间亮着灯，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哥，你看，纯妹的房间，灯亮着。”易霆轩远远望去，房间中有微弱的光闪烁，“是啊，以前从来没看过房间是亮灯的，娘，你究竟要干什么？”“娘要干什么，你是管不了的了，静静的看戏吧！”易冰真额声音从后面传出，易子预回过头来对她笑了，“姐。”易冰真走进他们，“这个洞，还没被补上啊！”易子预看到易冰真，心情便好了许多，有易冰真在，他总是那么安心。 “是不是很怀念。”易霆轩嘴角浅浅一笑，“那时，有人还在这里跌了个狗吃屎，哈哈。”易霆轩故意嘲笑着易冰真，易冰真就是因为大雪天在这里滑到摔得鼻青脸肿之后，才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童真的年岁，决定不再钻这个洞了。易冰真给了他一肘，“啊，好痛。”易冰真冷冷的看着他，“纯妹啊，姐也无法帮你了，你自求多福吧！”易冰真无奈的感慨着，女人总是八卦的，她来这里也无非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了解一些纯妹的消息，至于她们母女两的未来，易冰真一点也没有关心过。“该怎样拯救你，我的纯妹。”易霆轩听着易冰真冷言冷语，抬头远远的望着那些微的灯火，忽然，灯灭了。 “爹，他们怎么来了，还有大娘”易冰纯好奇的看着易天淩跟林曦穿过人群，慢慢的走进阁楼，易天淩步履沉重，心事重重，林曦若无其事的走着，徐怀钰看到他们两人同时到来，心生奇怪，易天淩跟林曦很少会两人同时过来的，易天淩该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快两个月了吧！徐怀钰感到些许不安，看到他们两人逐渐走进，徐怀钰皱紧着眉头，易冰纯看到母亲紧张的模样，安慰着她，“娘，爹来了你不高兴吗？”这两天她们做个正常人，夜晚到来以为可以安睡，却不料，这是她们母女最后的相聚。 易天淩慢慢走上楼道，木质地板嘎吱嘎吱作响，有些年没有修过了吧这里，易天淩回头看着一楼的地面，尽是灰尘，她们母女很少下来，丫鬟送完粮食后便走了，这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易天淩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木板随着他的脚步声作响，扰乱着他的心。林曦走在前面，这个地方十年来自己也没少来，三个猴孩子躲在这里她也是知道的，现在终于就要结束了，这十年来，对这个孩子无形的恐惧，每一次直视那双眼睛，林曦便感到莫名的恐惧，这眼睛有深深的魔力不断吸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