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 第6章　纯儿，原谅爹

林曦跟易天淩走上三楼，徐怀钰跟易冰纯站在窗边呆呆的等着他们到来，等着他们宣判她们两个的死刑。易冰纯对易天淩跟林曦还是有着相当的好感的，大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易冰纯心里是这么想着的。“爹，大娘。”易冰纯对他们笑着跑过去，易天淩抱住了她，轻轻摸着她的头，“纯儿，最近乖吗？”易天淩慈祥老父亲的样子，林曦忽是些许心痛，“纯儿可乖着呢，还有爹爹，有些事我想告诉你呢，我……”易天淩伸手堵住了她的嘴，“等下再说，你大娘有些话要跟你娘商量，你乖乖的等着，好吗？”易冰纯不知道他们要干嘛，点点头，“嗯。” 徐怀钰心生奇怪，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能让孩子知道的，木然的看着他们，林曦走进徐怀钰身旁，对她轻声说了句，“跟我走吧，如果你想要纯儿好的话！”徐怀钰木然了，他们想要对纯儿怎样？“好吧，我跟你走。”林曦转身往楼上走去，徐怀钰跟在她身后，易天淩扶着易冰纯站在原地，这是他们刚才商量好的，由林曦来说，然后易天淩陪着易冰纯，不让她知道真相，如果徐怀钰能够答应不再进入易府半步，易家便给她们母女无忧的下半辈子。易天淩还是当不了丑人，林曦对他顿时无奈。 “说吧，到底什么事？”来到这个份上，徐怀钰也不必跟林曦客气了，她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的，林曦冷漠的看着她，久久不出声。徐怀钰等着，许久，林曦才开口道，“易冰纯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林曦已经不叫纯儿了，徐怀钰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天的守卫，还有那个贸然闯进来的小孩，还有离开时那句，“妖怪。”徐怀钰也不笨，差不多也能估摸个大概，易家迫于舆论压力，也许会赶她们出去，这些，徐怀钰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能跟纯儿在一起，天涯哪里都是她们的家。“我知道。”徐怀钰的冷静出乎林曦的意料，“你知道？”林曦问着，“嗯。”徐怀钰点点头，“那天那个小孩来后，易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徐怀钰一语中的，易府，或者说林家，当然不能接受自己家孙女是一个妖怪的事实，即使，他们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既然你知道易家会采取行动，那你知道怎么做的了。”林曦冷冷的说着，十多年来的姐妹之情，似乎全都是装出来的。“……”徐怀钰不说话，就林曦的口气来说，他们早就做好了决定，会怎么处置她们，根本就不是她们母女俩能否决定的。易冰纯贴在门上，静静的听着外面，易天淩看着她不让她出去，娘跟大娘在四楼，她什么都听不到。 “爹，究竟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易冰纯靠在易天淩身上，轻轻蹭着他，像只乖乖的小猫一样，易天淩苦笑了一下。“没事的，对了，刚刚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易冰纯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火石，敲了两下，点燃了蜡烛，“纯儿。”易天淩大叫了起来，这些年来的约定，易冰纯怎么会忽然忘了，“爹，没事的，你看，一点事都没有。”易冰纯站在火烛旁，烛光映着她的脸，青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你。”易天淩惊吓了一下，“你不怕吗？”易冰纯笑了一下，“没事的，这两天我跟娘都在外面晒太阳，好舒服的说。”易冰纯假装伸了一下懒腰，“爹，我根本就没事，为什么大夫会说我不能照射到阳光。”易冰纯还是单纯的相信着他们的谎言，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眼睛，会被世人看得如此重要。 易天淩苦笑了一下。“是吗？我们一直都被大夫骗了，他可骗得我们好苦。”谎言已经被揭穿了，易天淩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易冰纯竟然没有怪罪他们，她是如此的纯真善良，他又怎么忍心舍弃这么纯真的孩子。“爹，你在想什么？”易冰纯呆呆的模样看着他，易天淩张开手，“孩子，来，给爹抱下。”易冰纯笑着投到易天淩的怀中，“爹，你怎么了，今晚这么奇怪的你。”易冰纯天真的摸着易天淩苍白的头发，“爹，你老了好多。”易天淩抬头看着易冰纯，无邪的笑脸映在易天淩眼眸，易冰纯透过易天淩的眼睛看到自己，透过灯光，看到了自己青蓝色的眼睛。 “爹，以后我们能好好生活在一起的，对吗？哦，对了。”易冰纯忽然想起那天，易子预偷偷跑进来，“上个月，有一个哥哥偷偷跑了进来，他就趴在门边，我看到他了。”易天淩想了想，上个月，也就易子预会在家里，可是，现在都无所谓了。“爹，你怎么老是在出神啊，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还有娘她们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啊，我去找她们了。”易冰纯从易天淩的怀中出来，想要到四楼看看她们两个的情况，“别。”易天淩拉住了她，“大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娘说，所以，你不能去打扰她们。”易冰纯嘟起了嘴，“可是爹爹你又不跟我说话老是自己在发神。”易冰纯扯着易天淩的衣服，“爹爹，我们到楼下看月光行不？” 易天淩顿了一下，这是最后能在一起的时光了吧，也好吧！易天淩点点头，“好吧，我们就下去一下下。”易冰纯拉起了易天淩的手便往门外跑。“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是我之前娘睡着时我无意中发现的。”易天淩跟在她身后跑着，易冰纯跑了一段便回头等他，“爹，快点嘛，就在那里而已。”易天淩跟着她下了楼，转到后院，站在一面墙的前面，易冰纯气喘吁吁着，她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现在，终于可以跟另外一个人分享了。 “爹，你看这里。”易冰纯指了指地上一个小洞，那里，正是十年前三个猴孩子挖出来的，“这里有个洞，可以通到外面去。”易冰纯刨开了一点点雪，露出了那个洞的一角，洞的那面，正是易霆轩他们三人。“听到声音没有？”易子预耳朵灵，一下便听到易冰纯跟易天淩的说话声，易冰真站了一会觉得太冷，便回去了，只有易霆轩跟易子预留在原地。易霆轩也被寒风吹得受不了准备走的时候，易天淩跟易冰纯便出现了，“嘘，别吵。”易霆轩敲了易子预一下，“痛。”易子预捂着头，易霆轩怒瞪了他一眼，“嘘！”易子预白了他一眼，两人静静的听着他们讲话。 易冰纯伸出手，雪花从空中慢慢飘落，初下雪时，雪片并不会很大，也不会太密集，就好像是柳絮随微风轻轻的飘摆着，易冰纯感到风越吹越猛，雪也越下越密，雪花渐渐的大了，天空像织成了一面白色的网，她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白色的雪花又像连绵不断的幕布，往地上啪啪啪一直落下，同时返出回光。易冰纯看着雪，慢慢盖满了马路，不堪重负的枝桠被雪压断了，隐没了房屋还有阁楼，似乎还阻塞了道路与交通，她伸出手接着漫天不断飞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易冰纯还想刨开雪，刮到了墙角边的石头，手指破了一点，血流了出来，映着月光，易冰纯苍白的脸色，有股说不出的诡异。“啊，没事吧！”易天淩拿起衣角帮她擦了擦，易冰纯摇摇头，“不痛呢，哈哈！”易冰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让易天淩皱起了眉头，“这么不小心。”嘻嘻，易冰纯傻傻的笑着，“爹，我们出去好不好？”易天淩看着那个洞，苦笑了一下，“你爹快五十了，爬这个出去的话，明天老腰就要断啦！哈哈”易天淩大笑着，他也曾看过几个猴孩子在这里进进出出，没想到现在是自己要在这里跟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进出，“嘻嘻。”易冰纯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嘛！” 易天淩忽然泪眼婆娑，这个小女儿，自己就再也不能见到了，她没有怪罪自己欺骗了她十年，将她困在阁楼中十年，她是如此大度的原谅自己，她要离开这里看看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也是她邀请着自己跟她一起离开的，这样的女儿，自己又如何忍心，又如何忍心送走她，这十年来，她又如何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为何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而已，便要受到世人莫名的歧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如此善良的人便妄下定论，这便是世间吗？易天淩深深的问着自己。 “纯儿，爹有些事要告诉你。”易天淩止住了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你要原谅爹，好吗？”易冰纯天真的笑着，“爹，还有什么事我不能原谅你的，你跟大娘对我们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易天淩深情的望着她，“你就不怪罪爹爹把你困在这里这么久？”易冰纯笑着，“怎么会呢？爹爹你又不知道大夫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只是听他的话而已嘛，爹爹你那么愧疚干什么？”易冰纯抱住了他的大腿，她也仅够到易天淩的腰，“爹爹，以后我们会一起生活的对吗？还有，那个是我的哥哥吗？”易子预眉毛抖了一下，对着易霆轩指着自己，“她记得我啊，她记得我啊！”易子预有点喜形望外。“嘘！”易霆轩怒瞪了他一下。 “嗯，那个是你的小哥哥，你还有一个大哥哥跟一个大姐姐。”易天淩又怎么能告诉她，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哇，原来我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的，我还以为就那个哥哥而已啊！”易天淩苦笑着，“纯儿……”易天淩狠心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爹，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的，以后就能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生活了，我，我真的不喜欢一个人。”易冰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个人，真的好冷，好可怕！”易天淩俯下身抱着她，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不能给她希望，希望破灭得太快，易冰纯会接受不了的。 “纯……”儿，还有我们在，易子预刚想大喊着告诉他们，以后哥哥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他被易霆轩捂住了嘴，易霆轩怒瞪着，“你想死啊！”易子预被易霆轩死死的按在地上，雪渗进他的衣服里，冷得他要死。“爹，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是不是娘？”易冰纯听到易子预的声音，四处却看不到人，易天淩听到了易子预的声音，皱了皱眉头，这两个孩子还在外面，易天淩摇了摇头，“纯儿，爹有一点点冷，我们回到房间里吧！”易冰纯重重的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易霆轩听到他们说要回去，死死的将易子预按在地上，易子预在地上死命挣扎着起不了身。“让我起来，雪都进到我衣服里了，好冷啊！”易霆轩放开他，易子预站起身抖掉身上的雪，“冷死了。”易霆轩冲着他发火，“现在怎么办？他们进去了，吵吵吵，现在不用听了，回去吧！”易霆轩冲他发了火后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易子预呆呆的站在原地，隔着围墙望着里面。 “爹，还冷吗？”易冰纯跟易天淩走进房间，易天淩只是想避开他们三个孩子而已，对她假笑了一下，“还好了，没事。”易天淩深吸一口气，“纯儿，爹有事要说，你认真的听着，好吗？”易冰纯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纯儿，爹，以后，可能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了。”易冰纯忽然留下了眼泪，“你别哭嘛，爹也不想的，因为，因为你的病。”易天淩只能将谎话说到底了。易冰纯木然了，她难道真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病吗？“爹，我究竟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觉得？” “这个……”易天淩支支吾吾，因为根本就没有病，又怎么能说出连病人都不知道的病来着，“是这样的。”易天淩只能继续圆谎了，“大夫在你熟睡的时候帮你看病了，他说你现在是病情恶化，不怕阳光而已，现在病情可能会传染，所以，要让你们离开，为了易府所有人的安全。”易天淩说得自己都不信了，易冰纯又怎么知道他是在说谎着，“这样咩，可是我都觉察不出我有什么问题啊，娘也没有问题？”易冰纯纯真的眼神，让易天淩无力继续圆谎下去了，他怎么忍心继续欺骗自己心爱的孩子。 “大夫就是这么说的，爹爹也没办法，所以，纯儿原谅爹爹好不好！”易天淩的表情都快哭了，易冰纯沉默了一下“好吧，纯儿也不想影响到这家里人，爹爹会来看纯儿的吗？”易天淩没法拒绝易冰纯纯真的眼神，点点头，“会的，爹爹会去找你们的，爹爹一定会找机会去找你们的，纯儿要乖，知道吗？”易冰纯又怎么知道，痛苦不堪的老父亲竟是在欺骗着她，易冰纯抱紧了易天淩，“爹爹，纯儿会很乖的等着你，跟娘在一起的。”易天淩都快哭了，让她们留在这里，为何就是不可呢？易天淩至今都想不明白林曦为何一定要将她们赶出去。 “爹爹，那，我去跟大娘道别吧！”易冰纯来到这时，仍然会想到大娘这些年对自己的好，即使要离开也要跟她说再见，她又怎么知道，是大娘迫使她离开这个家的，“大娘跟娘说话说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吧，我上去看看她们。”易冰纯说完，急冲冲的跑上楼梯，她心急的想要告诉她的大娘，自己即将要离开这里，以后就不能跟大娘在一起了。却不料，看到了完全改变她一生的一幕。